范哲看到师父等三人站在那株树下说话,师兄唐无伤和师姐沈月霜的脸色都非常不好,师父背对着自己,看不到表情。范哲进来后,三人立刻停止了交谈。
秦守靖转过身,指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蓝袍说道:“徒弟,你说这袍子是不是你买的?”
“是啊。”范哲坦然承认,“我在镇子上买的,跑了好几家才找到。”
因看到师父面带怒色,便问唐无伤和沈月霜:“师兄师姐也想买东西孝敬师父吗?师父喜欢喝茶,你们买点茶叶就好了。”
唐无伤啐了一口。沈月霜没好气的问:“小师弟,你哪里来的钱?”
“自己赚的呗。”范哲呵呵一笑,“咱师父年纪大了,你俩别总想着从他手里抠钱,有手有脚的,干啥不自己挣?”
“你!”唐无伤眉毛一耸,忽然一拳捣了过来。
眼见拳风呼啸,范哲冷笑,不躲不闪,体外起了一团五彩光晕。
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不远,唐无伤出手突然,被他一拳捣进那片光晕中。随后唐无伤脸色大变,想拔出拳头,却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,所有力气似乎被无形磨盘绞得无影无踪。
沈月霜“啊”了一声,长袖舞动,要上前相助,被刚刚反应过来的秦守靖一袖子抽出去多远,愣愣定在那里。她脸色惨白,叫道:“师父,你太偏心师弟了!我还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亲人,并不是师弟那般的陌路人!”
秦守靖脸色铁青,却并不给她解开法术桎梏,只有在看到范哲所用的神通时,脸色才稍缓。
“别动。”范哲收起五彩光晕,手中多了一张黑色短弓。弓身漆黑发亮,上刻秘纹,灵光隐隐,只拿在手中,洞府内的元气就被引动,纷纷往短弓上聚集。
灭源磨盘虽然厉害,范哲自知修为有限,面对炼气顶阶的唐无伤,最多撑上数息就要散去,所以改换天海破元弓震慑。
这副短弓自己现在最多可以发出三箭,威力超乎寻常。即便唐无伤是炼气顶层,如果时间允许,他要想在连珠箭下夺得生机,也要看运气如何。
现在肯定没时间聚集真气,但只是用来震慑,范哲不信唐无伤敢轻举妄动。
唐无伤果然不敢乱动,空举着拳头,咬牙切齿,一双狼眼里快要喷出火来。听他嘶哑着叫道:“师父,你太过分了!这功夫,这法器,都是你私下给他的吧?”
秦守靖的眼角跳了数下,嘴唇颤抖,显然是气愤之极,他沉声喝道:“都滚!莫再回来了!”双袖连挥,将唐无伤和沈月霜两人一起甩出了漓泉峰。
范哲收起短弓,见师父背过身去,站在树下默然不语,身形有几分佝偻,袍袖仍微微抖动,知道他心里难受,便也不好过去相劝,自行回了石室。
这次之后,范哲本有心找个时间和师父聊聊,看看能不能解开他的心结。谁知师父连着一个月都不肯出门,范哲只能暗自叹息。
这日,范哲照例打坐修炼,空闲之余继续以先天五气祭炼万化神鼎。
自打《混沌诀》之后,这尊小圆鼎再没显现出什么奇特之处,只是始终未曾真正炼化,让范哲总觉得是块心病。
且说他此刻正操控五气,分成粗细不同的五股,按照某种规律敲击三只圆足,突觉小鼎剧震,继而从中传出一阵阵轰鸣声响,似乎来自远古,闻之有恍如隔世之感。
范哲心下一喜,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远远出乎预料。
小鼎竟然腾空飞起,破出指环,将操控五气的范哲也牵了出去。范哲手疾眼快,收起指环,但身躯还是不受控制地飞出了石室。
眼见还要飞出洞府,范哲忍不住喊了一声:“师父!”他心里明白,这东西如果被师父知道,应该无妨,但如果飞到外面给人发现,那就是无妄之灾。
哪知刚刚喊完,小鼎的速度猛然加快。范哲只觉罡风割面,眼花缭乱,恍惚之间便闯入了一处地界。
“啊?!”
等范哲看清眼前情景,不由喊了出来。
这里是在一间大殿内,殿内四处悬空飘浮着许多灵光闪闪的法器,将宽敞的此处映照得忽明忽暗。
而在大殿中央,正站着一身蓝裙的苏小小。她手里拉着一副尺许来长的黑色卷轴,皱着眉头看向自己。
“你在这里作甚?这是哪里?”范哲骇然发现,苏玉蓉就靠坐在苏小小身后的墙上,头颅歪向一侧,胸口也没有起伏,不知死活。
苏小小“呀”了一声,继而甜甜一笑,糯糯说道:“范师兄,万化神鼎好用吗?”
范哲惊讶过度,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,那尊圆鼎就飞到了苏小小的手中。苏小小看也不看,不知把它收去了哪里,随后将手中卷轴合拢。
但是她好像碰到了什么难题,那卷轴总也无法合拢,上面不断跳出星星点点的荧光,把她的明眸皓齿衬托得如仙如魔。
范哲这时才反应过来,认出这卷轴正是仙霞派的那副《灵根图谱》,登时一声大喝:“你到底是哪家妖女,要来窃取仙霞重宝?”说着放出了五彩光晕。
那图谱上的星星点点立时就像找到了一个出口,源源不断从黑色绢面上蜂拥而出,纷纷来投,只一瞬间,范哲体内的混沌珠上就多出三幅明暗不定的异像:一道旋风,一道雷芒以及一弯月牙。
苏小小再次“呀”了一声,将图谱直接收起,那星星点点的荧光就此消失,但范哲体内的三道异像全被保留了下来。苏小小身形一扭,就出现在范哲面前。
范哲察觉出她身上的气势深不可测,绝非只有筑基境界,以至于让自己完全无法抵抗。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,就好像明明知道眼前之人是大敌,却也提不起丝毫的反抗心思。
苏小小深深盯了范哲一眼,忽而在范哲脸上摸了一下,返身离开。看她娉婷袅娜间,步步生莲,最后回眸一笑,消失殿中。
范哲努力的“啊”了一声,有若蚊鸣,额头上的冷汗这时才滚落下来,打在黑色的地板上,发出一声清晰的脆响。
“何人闯我仙霞?!”
随着一声威严的怒喝,殿内陆续出现三四条人影。为首者宽袍大袖,脸颊瘦长,三柳长髯,面相威严,正是仙霞掌门朴天卫。
他后面跟着神色不定的赵震海、面带惊讶的秦守靖,以及巡狩长老陆明华,还有另外一位不认识的青年男子。
范哲心念电转,立时哭着朝秦守靖扑了过去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,拉起师父的手说:“师父,你要替徒弟做主啊!”
秦守靖察觉掌心碰到了一枚铁环,当即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掌,以绝顶内功将其贴着皮肤滑入袖中藏好,呵斥道:“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!还不赶快拜见掌门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