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婚之后,贾师爷日日面色红润,喜上眉梢。他早出晚归,来往于衙门和尤府之间。两个月后的一日,他突然说要在衙门留宿一日。官府的事并不忙,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要与我商量。
“你夜不归宿,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?不妨说来我听听?”看着他满脸忧愁,一次次欲言又止的样子,我忍不住问道。
“大人,是这样的,我不是有斗蛐蛐的爱好嘛,于是我闲来无事,就在花园里捉蛐蛐。就在我挪开碎石瓦砾,翻开园土的时候……我发现了白骨。”
“白骨?你确定那是白骨?”
“跟随您办案多年,我一眼就看出那是白骨。我害怕极了,把土好好地填了回去,也不敢与拙荆商量。他家孤儿寡母的,我怕吓着她们。”
“可是既然花园里有白骨,官府就免不了要上门勘察一番。”
“那我是否应该回去,提前跟拙荆打一声招呼?”
我想起三年前尤府老爷少爷小妾接连死亡的怪事,虽说根据户籍档案记载,所有人的遗体都安葬在了尤家的墓地。但这样的一座凶宅又突然出现了白骨,不得不令人生疑。
“不,你今晚就住在衙门。明天我们一同去,我们演一出戏,假装你是邀请我来捉蛐蛐的,然后在捉蛐蛐的时候,我们偶然翻到了白骨,你看如何?”
“好极了,真是妙极了。”
事不宜迟,第二天一早,我们便出发前往尤府。既然借口捉蛐蛐,那么人不宜多,自然也不宜太少,于是我也带上了赵仵作。
尤小姐——现在或许应该称她尤夫人了——笑容满面地迎我们进门,不疑有他。我们在花园里捉蛐蛐,她摇着扇子乐呵呵地在旁边看。看来平日贾师爷捉蛐蛐的时候,也有美人作陪,想到这里,我连翻白骨的心思也没有了。演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,赵仵作首先耐不住了,他突然叫道:“大人,这里好像有白骨。”我没有立刻跑向白骨,而是观察着尤夫人的表情——她毫不慌乱,只是满脸疑惑——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表情,看来,她对这具白骨的确毫不知情。
“贾师爷,快让李捕头把赵仵作的验尸箱带过来。”不出片刻,李捕头便拎着验尸箱走了过来,仿佛他就在尤府门口等着一样。
我们很快便把那具白骨挖了出来,因为——这是一具婴儿的骸骨。
“根据体长和骨质判断,应该是个不满周岁的婴儿。”赵仵作轻声说道,“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,埋在这里至少一年以上了。尸骨完好无损,应该不是外力造成的死亡。”
“尤夫人,我们在尤府的花园里挖出一具婴儿的骸骨,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?”
尤夫人轻轻地点点头,这令我大感意外。
“这么说,你知道这是谁的孩子?”我问道。我记得尤府只有大少爷这么一个独子,他还尚未娶亲……
“这是我的孩子。这是我和大少爷的孩子。”她像陈述别人的事情一样说道,神色坦然,既不内疚也不害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