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人，郑府管家来报案说，他们家发生了凶杀案。”在“茶商寻母”这件事过去了三个多月后，李捕头突然冲进我的书房，报告了郑府的凶案。郑府众人的面庞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。
“哦？是谁被杀了？”我问跟在李捕头身后的郑府管家。
“是大太太被杀了。”管家说道。我花了几秒钟时间，才把赵氏与大太太联系在一起。
“你们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？”
“今天一大早，少爷进了好茶，特意拉着我一起去拿给大太太。没想到一推开门，就看到……”管家害怕地顿了顿，吸了一口气，继续说道：“就看到大太太倒在八仙桌上，胸口插着一把剪刀。然后我就立刻来报案了。”
“房间里有没有什么异样？比如歹徒进来过，或是——”
“房间整整齐齐的，不像歹徒来过的样子。大太太平日里吃斋念佛，不像与人有仇啊，怎么会……”
“我们这就去现场看看。”我说道。
时隔三个月，我再次来到华丽的郑府，走到赵氏这间不大，但却非常整洁的闺房前。门前聚集着不少人，少爷和二太太站在门边，面色凝重。小姐与下人们站在一起，抬头望着天，她匆匆看了我们一眼，又开始盯着不远处一棵开败的牡丹看。
我走过去，“没人进过屋子吧？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吧？”我问少爷。
“没有，我知道罪案发生时该做些什么。管家去报案后，我一直守在门边，没有让任何人进屋。”
我点点头，带着赵仵作等一干人等走进屋去。屋里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时的摆设，只是增加了许多生活气息。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，被子叠得整整齐齐。赵氏倒在八仙桌上，胸口插着一把剪刀，地上有一滩半干未干的血迹。桌上放着一碗没有喝过的莲子羹，一把茶壶和一个茶碗。
赵仵作仔细检查过赵氏的尸体，压低声音对我说：“剪刀一刀毙命，凶器与伤口吻合。死亡时间在两个时辰左右。”
“什么？”我惊讶地叫出声来。赵仵作没有理会我，继续检查起桌子上的莲子羹和茶壶来。
死亡两个时辰左右，也就意味着赵氏是在寅时和卯时这段时间死的。这样的话，为什么她的床铺一夜都未睡过呢？还是说，她凌晨便起床，然后自己整理好了床铺？
“大太太一般什么时候起床？”我问聚集在门前的那帮下人。
一个丫鬟走出人群，战战兢兢地说：“大太太通常卯时过了才起床。”
“她习惯自己整理床铺吗？”
“不，每次都是我端洗脸水进去，大太太洗脸的时候，我帮她整理好床铺。”
“其他房的太太、少爷和小姐半夜有没有离开过他们的房间？”
“没有。”几个丫鬟摇着头答道。
“大太太的莲子羹是谁送过去的？”
“是我。”另一个丫鬟答道，她是少爷的贴身丫鬟。
“你是几时送过去的？是少爷让你送过去的吗？”
“是少爷让我送过去的，当时挺晚的了，都快到子时了。”
“少爷都是这么晚去给太太们送吃的吗？”
“偶尔会吧。昨晚是新熬好的莲子羹，大少爷让我给太太们送些去。”
“哥，你怎么不给我送？你知道我是最喜欢吃莲子羹的。”郑小姐用一种难以读懂的表情对她哥说道。
郑健泉责备地看了她一眼，并没有答话。
“大太太平时都这么晚睡吗？”我问赵氏的贴身丫鬟。
“这说不好，通常一到亥时，她就嘱咐我们先睡了。”
“少爷，你说说是怎么发现大太太尸体的？在我们到来之前，你确定没有任何人动过屋里的东西吗？”
“今天一早到了新茶，我打算给主母送一些去。我和管家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应，于是我便推门进去，然后就看到主母被人用剪刀刺死了。我立刻让管家去报官，我自己就守在门口，避免其他人进去。不久……不久小妹就来了，她见状惨叫一声，她这声惨叫引来了我的母亲和其他下人。我们便一直站着，直到你们来。”
“姑娘，是这样吗？”我问郑小姐。
她没有看我，而是看着她哥哥，缓慢地点了点头。
“大人，你来一下。”赵仵作从屋内探出头来叫我。我走进屋，随手关上门。
“大人，我发现几件奇怪的事情。”赵仵作兴奋地说道，“首先，赵氏是被一刀刺死的，没有中毒痕迹，但是——茶壶里的水有毒，被下了砒霜。”
“莲子羹里呢？”
“莲子羹也没有毒。”
“这么说，难道凶手一开始想毒死她，没有成功，才选择一刀刺死她？”我猜测道。
“倘若如此，凶手为何不把茶壶里的毒水倒掉呢？”赵仵作问。
“难道说，他没有时间处理茶壶里的水？”
“这怎么可能，那边就是窗，窗外就是花坛，把水倒到花坛里，神不知鬼不觉，谁都不会发现？他有时间杀人，不会连倒水的这点时间都没有吧。”
我点点头。“或许是凶手杀了人让他感到非常恐惧，他立刻落荒而逃，而没来得及处理茶壶里的毒水。”
我想了想，又说，“难不成有两个人都想加害赵氏，一个选择下毒，一个选择用刀，这两个人并没有串通，因此用刀的人并不知道茶壶里有毒。”
“大人，你的脑子可真活络，”赵仵作笑笑，“这么会时间，就想出了这么多种可能性。不过，奇怪的事情还不止这一桩，你来看看这个梳妆盒。”
赵仵作把我引到梳妆台边，拿起赵氏珍爱的那个梳妆盒，对我说：“大人你看，梳妆盒的右侧面上刻着一个朝右的箭头。”果然不错，梳妆盒木质的外侧面上，刻着一个朝右的箭头。箭头刻得很粗糙，像是用钉子划出来的。我把梳妆盒正对着我放置，箭头指向了窗外。我把梳妆盒背对着我放置，箭头则指向床。
“不知道赵氏想传达什么讯息，”我说，“梳妆盒放置的方向不同，箭头指的方向也不同。而且她是一刀毙命的不是吗？就算她想指认凶手，她也没时间这么做。如果是她生前刻上去的，那她又有什么意图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