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老爷子接着掏出一颗黑到发光的橘子递给老太太,老太太看了黑乎乎的橘子一眼,随即大手一挥,打掉安老爷子手上的橘子,好巧不巧,橘子飞往世慈脸上,砸出一块黑印,世慈感到脸上一阵胀痛,看着眼前争吵的老夫妇,捂着脸幽怨看着二老。
老太太说:“你个死老头子,还让我吃这些脏东西,就是因为你的烤红薯,害得我打牌时丢了面儿。”
安老爷子一听这话,顿时觉得不舒服,反问道:“老婆子,你凭什么觉得是我的烤红薯让你打牌丢了面子?”
老太太说:“就是因为我吃了烤红薯,肚子不舒服,一直放屁,不是你烤的红薯有问题的话,还能是啥的问题?”
安老爷子说:“吃烤红薯的又不是你一个,别的人都没什么,怎么偏偏就你有事?”
老太太听完觉得有些道理,但心里还是觉得气不过,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,开始哭爹喊娘、号啕大哭,骂着“安家人负我,欺负我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太”之类的话。
安老爷子见老太太耍赖不讲理的样,无奈地叹了口气,选择见惯不惊地离开。
老太太瘫坐在地上无理取闹好久,才发现安老爷子早已不见了身影。
扭过头,看到世慈蜷缩在角落,一只手捂着脸,一副无辜的样子,另一只手握着黢黑的红薯。
老太太说:“安呐,来,到奶奶这儿来。”
世慈守着方才的姿势,一动不动,心里带着些许反感与嫌弃的恨意。
老太太又唤道:“来,安呐孙儿,到奶奶这儿来。”
世慈这才勉强迈着步伐往老太太那挪去。
老太太一把搂住世慈,说:“刚才奶奶砸疼你了吧,对不起啊,安呐,都是奶奶不好,下次奶奶不会了。”
世慈被老太太搂在怀里,长期以往的同样经历使得世慈阵阵恶心,像是一口气吃下很多块的榴莲酥,日脑子般的那种恶心。
世慈记忆中的奶奶,最拿手的菜色是涨蛋,逢年过节,家中来客,奶奶往往都用涨蛋来招呼客人,客人常常惊叹涨蛋的口感与形象,把涨蛋推崇到至高无上的地位。
这也使得老太太在涨蛋上获得一生之中前所未有的成就感,对于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子,也是三天两头整顿涨蛋。
奈何世慈对涨蛋丝毫不感冒,每次都是老太太主动夹起数块,一连送往世慈碗中,世慈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,陷入两难境地,歪了歪嘴。
老太太热情好客,每每将自家好吃的食物通通推送给客人,什么大鸡腿,什么大坨的肉等,从来不管客人是否真的喜欢,是否能够接受,直接用筷子夹起就往客人碗里扔。
不过,老太太夹菜前有一习惯,总是喜欢唆把自己的筷子,夹起盘子里的菜肴,就往客人碗里扔,即便客人百般闪躲,老太太总能把菜投入客人碗中,惹得客人难以推辞,收敛胃口,陷入吃也不是,不吃也不是的纠结处境。
在世慈看来,无论是爷爷烤的红薯还是橘子,都将胜过奶奶做的涨蛋百倍。
相比之下,世慈对爷爷的喜欢似乎也要胜过奶奶。
安老爷子全名叫做安无双,由于早些年家境不好,安家又缺乏劳动力,所以书只念到高中,不过他在务农种田之余常拜读马克思。
安无双也是当年平和抗莫的起义者,由于他率众起义,推翻莫老爷的地主统治,加上他本人忠厚善良,时常照顾乡邻,乡里人一致推崇安老爷子为无忧村村长。
安无双拱手道:“各位乡人,感谢各位对安某的信任与支持,我安家人向来行事低调,忠实善良,推翻莫老爷实在是无奈之举,因为莫老爷剥削乡人,压榨乡人,放高利贷,信手杀人,我的父母死于莫老爷家,我的兄弟死于莫老爷一家,我妻子的表妹死于莫老爷一家,我的乡人死于莫老爷一家,罪大恶极而不可赦。我那时清楚地明白,我们不反抗,会有更多的乡人将惨死于莫老爷一家,我实在不忍心见更多的人就这样惨遭莫老爷的杀害,凭借乡人的信任,安某这才带领大家走向平和。今日无忧村的村长任选,安某实在难以胜任,请乡人们另推高人。”
安无双一席话感动场下的众乡人,乡人们认为安排安无双当村长简直屈才,毅然决然地决定安无双担任无忧乡乡长。
后来,本来众人欲立自己为村长,听完自己一席话竟想着立自己为乡长,安无双见事情愈发难以收场,便答应接任无忧村的村长。
多年前的一个子夜,平和乡的一家医院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。
戴着口罩的护士从手术室抱出孩子,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,一旁的老太太迫切问道:“是带把的吗?”
护士点点头,对候在一旁的家属说:“是的,恭喜家属,是个男孩。”
安家人接过孩子,仔细打量,孩子生得浓眉大眼,细皮嫩肉。
老太太说:“瞧呐,俺孙子的模样可真是随了我闺女了,瞧这眼睛,鼻子,嘴巴,哎呀~简直跟我闺女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”
安老爷子说:“是啊,就这眉毛像他爹,哎~还有这对大耳朵,也像他爹,哈哈哈。”
抱着婴孩的男人说:“是啊,感谢安宁,给我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。对了,爸,要不您给孩子取个名儿吧。”
安老爷子听完,说了一声“好”,随即,凑上前来,接过男人手里的婴孩,仔细端详,说:“嗯~虽然你尚且不喑世事,但你现在也是安家人了,希望你毕其一生,都能坚守我们安家低调忠实的理念。除此之外,爷爷代表安家先祖许你平安,愿你与世慈悲,就叫你安世慈吧。”
安老爷子说完这番话,小世慈在爷爷怀里手舞足蹈。
世慈父亲说:“哎~看呐,世慈听到自己的名字很高兴哩。”
安老爷子哈哈大笑,既笑这世慈通灵性,也笑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安家的子嗣。
老太太凑过来,一把抱走世慈,说:“俺才不管与世什么悲慈哩,俺就管他叫安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