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和乡的春节期间,一场鹅毛大雪过后,衬着瓦蓝的天空,二次寒树枝戴银装,桠披素裹,在二次花开之下,显得愈发高大素丽。
寒冬之夜的无忧村,万籁俱寂,静谧至极,“砰”、“砰”几声炮仗声响,丝毫不留情面地击碎这片久违的寂静。
小学六年级的世慈屁颠屁颠跟着高中一年级的砳砳于暗蓝苍穹之下,点着擦炮,东奔西跑,大片雪地尽是或大或小、深一脚浅一脚的足迹。
世慈口袋中满是擦炮,在无规律的奔跑过程中,口袋里头,擦炮彼此摩擦挤压,炮口处渗出火药,久而久之,漏得满口袋都是。
世慈用冻得通红的小手,探入窄深的衣兜,小手出兜,黢黑发亮的手指紧捏一根擦炮,插入湛蓝的雪地,中心一拳黝黑,借着洋火,发光发亮,一缕青烟歪歪扭扭,扶摇而上,世慈紧捂双耳,一秒,两秒,“噗~”,伴随着一声憋屈的炸裂声,蓝中透黑的雪地白光乍现,惊得一处寒酥沦为粉末四散开来,缓缓刺入天空,在黑压压的天空中,借着蓝月媚色,如花似雪,悄然落下。
世慈放下双手,刚才还是白里透红的双耳,此刻如碳如墨。
再度点燃一根,点的是一根如成年人食指般粗长的402擦炮,塞入白天搭起的雪人头顶,“轰”地一声,雪人脑袋TM地直接裂开,仅剩半个脑袋。
飞雪四溅,如蓝色星火,化作雪花,点亮自己,绽放于天际,如若此刻时光暂停,它便是寒空中的雪中花,永恒于此;倘若此刻时光流动,它便是星夜下的花中雪,瞬逝于此。
世慈解放双手,小耳朵赫然从先前的红白耳演变为此刻的黑木耳。
兄弟二人玩着闹着,顿感无聊。月色当空,念无与共乐者,遂至狗窝旁寻小默。小默亦无趣,相与撒欢于后院。
此时的小默仍然拴在二次寒树旁,只是,现如今的它长大、成熟许多,早已不是当初那条同世慈对着干的傻狗。
雪地上,两人一狗闹得不亦乐乎。
忽然,世慈瞅到狗窝旁刚盛满水的狗碗,灵机一动,打算点根擦炮扔里头,看看效果。
砳砳本想着阻止,奈何自己长这么大,也没干过炸狗钵这种狗事,自己也想见识见识,索性没再阻拦。
认真起来的世慈也不管一旁的小默是否同意,直接掏出一根渗着火药的擦炮,点燃就扔里头,然后火速捂上耳朵,跟着砳砳第一时间往后撤去,似乎忘了还拴在二次寒树下的小默。
小默见识到白天俩熊孩子扔擦炮被鸡啄食的场景,自知碗里这玩意儿的威力。
见着碗里咕嘟咕嘟冒着泡儿,小默顿感不妙,急忙撤到狗窝,畏缩在窝内深处。
砳砳和一旁捂着耳朵的世慈望着不远处的狗碗,随后,一阵卑微的破裂声传来,狗碗碎成七、八块,水花四溅,徐徐冒烟。
兄弟俩走上前去,瞅着眼前的狗碗,不禁觉得搞笑,乐出声来的同时直呼厉害。
然而,更搞笑的是,小默迷茫地走出狗窝,幽怨地看向兄弟二人。
二人见到小默从狗窝中钻出来,这才想起来把狗忘了,兄弟俩看着眼前的小默弱弱的瞅着自己,顿时觉得好笑,又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几分过分,忍俊不禁向小默道歉。
小默呆呆地望着眼前哈哈大笑的两人,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,当然,小默也不会说出什么。
兴许,小默被这两个家伙一天天如此折腾,早晚能急得说出人话来。
一番闹腾过后,兄弟俩回到家中,砳砳劝世慈看看自己那黑不溜秋的手,随后,给他打了些温水,让世慈洗洗干净,同时,用湿毛巾擦拭着世慈的耳朵。
一阵清洗过后,世慈的手耳恢复如初,疲乏的两人顺势来到安老夫妇的卧房。
安老夫妇的卧房主要是客房,时常有亲戚来安家做客时首先安置的房间。
推开房门,赫然是两张大床摆中间,床与床之间只留下仅通一人的窄缝。床的正对面是连着衣橱柜台,柜台上的电视机撅着屁股播放着无聊节目。
一旁的老太太踮着脚尖站在椅子上,一只手扶着衣橱,另一只手探在衣橱顶部,摸索着所需的货物。
砳砳斜躺在邻近卧房门的床上,翘着腿,一手搭在额头上,一手不停摁着遥控器切着台。
一旁的世慈立在窄缝间,习惯性地双手插兜,一面盯着电视上播放的画面,一面无意识地捏着口袋里的擦炮。
捏着捏着,嘴角一丝上扬,从右兜掏出一支402来,开始一波作死的操作。
世慈右手手指拣着402的尾部,左手握着打火机,对着倚靠在床上的砳砳说:“哥,你看我接下来这波操作,会不会点燃这支擦炮。”
砳砳扭过头,看着世慈将402燃芯与打着的打火机不断靠近,但不接触,靠近到一定程度又拉开的循环操作,不以为然说:“不会!”
怎料砳砳话音刚落,叛逆的402就冒出兴奋的火苗。
世慈捏着402大惊失色急得原地直跺脚,砳砳瞪大眼珠迅速起身,惊呼一声卧槽,随即脑残地冲着火苗吹两口气,企图将火苗吹灭。无果后,侧身扭转,跪在床上,一把掀开被子,哆哆嗦嗦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,捂紧耳朵,只留个腚于外面。
就在砳砳吹完后,世慈无意识地伸直手臂,拎着402一脸慌张加紧张地穿过窄缝,紧接着,绕床一周,过拐角时,膝盖还不慎被床沿磕着,此时此刻,世慈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可眼下正是十万火急之时,尽管腿上有伤,世慈丝毫不敢懈怠,马不停蹄地一瘸一拐奔向房门,就在世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房门时,整个卧房一阵轰鸣,巨大的爆炸声于天花板上盘旋回荡,两侧的窗户被冲击波震得瑟瑟发抖。
老太太被爆炸声吓得尖叫起来,险些吓得摔下椅子,得亏老太太身手矫健,及时稳住自己,随即一脸懵圈往旁边看去,只见得床上堆放着一坨屁股正对着自己。
老太太再往前探去,见着世慈保持方才伸直手臂捏着402尾部的姿势缓缓转身,此刻世慈手里还捏着刚刚炸完剩下的一小截白色填充物,一脸懵圈,傻站在原地。
此刻的安世慈,整只右手手掌发麻,满手的黢黑,心脏跳动得厉害,像是快蹦出来一样,就连耳朵也是嗡嗡嗡的一阵耳鸣。
刚好这时,砳砳也从被窝里钻出来,从头到屁股都摸了个遍,这才确认自己没事,不过回想起方才那一幕,仍然心有余悸。
砳砳坐起来,看着眼前的世慈,说:“你没事儿吧?”
世慈这边脑瓜子仍是嗡嗡作响,听不清表哥说了些什么,只好傻乎乎地冲他嘿嘿一笑。
砳砳走上去仔细端详世慈,看到世慈手里还捏着那粒擦炮尾,冷不丁浑身打了个颤,说:“还好捏的是尾部的石灰,不然你这手可伤得不轻。”
砳砳随手从世慈手中取下那粒石灰,扔出门外。
届时,老太太也完全反应过来,随即破口大骂:“两个小兔崽子,吓我一大跳,看我怎么收拾你们。”
说完,老太太跳下椅子,拾起地上的扫帚,来势汹汹地朝两人走来。
砳砳见状,连忙拉着如同植物人的世慈夺门而出。
出门时,刚巧碰到闻声赶来的安老爷子,简单了解事情原委后,把两人狠批了一顿。
老太太这时也追杀出来,扬言要好好收拾两小子。
就在这时,天空一道绿光闪烁,伴随一声巨响炸裂开来,随后又是一连串烟火绚丽绽放。
众人仰望天空,渐渐的,在一朵朵绚烂的烟花盛宴中忘乎自我。
老太太说:“罢了,罢了。现在是过年期间,还是不要收拾你们好啦。”
之后,老爷子、老太太一脸关切围到世慈面前问世慈有没有事,世慈摇摇头表示没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