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缓缓朝着公主府的方向行进, 但却在回公主府之前, 昭月临时改道去了一趟状元楼。
萧庭夜前几日约了她。
不过,她未赴约罢了。
今日,倒也是个时候。
苏烬听到状元楼三字时,眉心轻簇了一下。
但还是在状元楼下目送她上了楼。
虽然她带着轻纱斗笠,可守在状元楼三楼的人立刻便将她认了出来,恭敬上前,“殿下请。”
她缓缓走到了那一盘摆放着残局的桌前。
棋子明显已经换过,全都是新的。
但位置和之前依然是一模一样。
除了新旧之外,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区别。
棋盘上也很干净,一直都有人在打扫。
她揭开斗笠,放在了一旁,坐在了从前她坐的那个位置。
看着这棋盘上满目的黑白子,许久未曾记起的回忆也仿佛出现在了眼前。
印象里,这一盘棋局,是她和萧庭夜彻底分道扬镳那一日所留下。
是的,她和萧庭夜本身的关系,其实并未到现在这般恶劣。
起初时,萧庭夜曾是她的伴读,是父皇指定的。
那时萧庭夜因是名门之后,自小便才华横溢,武艺过人,又寡言少语,因此自有一身清高。
虽是伴读,可小时候的萧庭夜对她却是向来冷淡。
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,他比许多同龄人皆要聪慧许多。
昭月那时觉得萧庭夜是瞧不上自己,所以才故意这么冷冷淡淡的。
她便时常捉弄他。
时间久了,他对自己也不似那般冷淡了。
他们一起念书,习武,一起对书中所言大谈自己的见解。
少年时期的他们,也曾皆是有着相似抱负,意气风发。
他们在沙盘之上征战,也曾在棋盘之上举棋为擂。
直到——父皇去世后。
她有一段时间未曾见到他。
当再次注意上他时,他已位极人臣,并且被几大太傅以及数位大臣共同举荐为摄政王。
原来在那段时间里,他一直在往上爬。
平战乱、诛逆贼、治理河道、严查要案……
在最短的时间内,携着父皇的旨意,成为当朝摄政王!辅佐新帝治理天下!
这一盘棋子,便是父皇去世后所留下。
“萧庭夜,我父皇临死之前见过你一面。”那时的昭月也不过堪堪十五六岁,却因穿着一身青衫锦袍,看起来更像是一名少年郎。
“殿下连这也知道。”他淡淡一笑,落下那枚棋子。
“以我父皇的为人,断不可能随便留下这样一张纸意。”昭月盯着他,“即便是朝中徐太傅,也不该是你。”
萧庭夜笑了笑,“殿下莫非是在怀疑臣?还是说,殿下在怀疑臣的能力?”
他忽然话风一转,“还是说,殿下向来心中有壮志,又是先皇最疼爱的孩子……可是,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位置,对臣,心生不满呢?”
昭月一把便棋盘掀了,怒声沉沉道:“萧庭夜!你可知你在说什么!”
萧庭夜情绪未见波澜,看着纳兰昭月,目光微敛,一字一句道:“殿下,是真不想要那个位置么?还是说,殿下心虚了?”
这一句话之后,昭月便直接走了。
她愤怒于萧庭夜竟然会这么想她,更怀疑那日萧庭夜秘密见父皇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!
也是从那天开始,她才觉得萧庭夜此人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如此讨厌,如此看重权势。
他们之间也彻分道扬镳,再无旧情。
她深吸了一口气。
将心情平复。
虽已是陈年往事,也早就被她不知道忘到什么地方去了。
可想起来,到底还是觉得心绪堵得慌。
她看着眼前的这一盘残局。
便是被萧庭夜所复原,其实他若不复原,自己也想不起来了。
“棋逢对手,将遇良才,乃人生极乐之事。殿下是在思念自己的对手么?”
萧庭夜的声音从后方缓缓响起。
昭月淡淡道:“对手?王爷觉得,您配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