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庭夜衣摆一撩坐在了她面前。
“不如殿下告诉臣，何故不配？”他唇角轻轻扬起，目光却看向了状元楼下的苏烬，“莫不是，殿下觉得您的男宠才配得？”
此时已有店小二送茶水上来。
可萧庭夜却接了过来，亲自斟茶。
不等昭月说话，他又温柔轻声道：“殿下若是觉得臣失言，不如先消消火气？”
他将茶盏递到昭月面前。
昭月冷睨了他一眼，倒也没说什么，从他手中接了过来。
她确实是有点渴了。
见她将茶盏接过去，萧庭夜唇角才稍稍扬了扬。
抿了一口茶之后，昭月才淡淡道：“本宫说你不配你便不配，哪来那么多理由。”
萧庭夜也不作声，而是看着那苏烬道：“殿下的男宠倒是跟殿下跟的紧。”
“本宫的人，自然跟本宫跟的紧，难道跟你吗？”昭月颦眉。
萧庭夜眉梢一挑：“臣看不惯他。左右他留着也无法为殿下带来什么，不如臣帮您把他杀了？”
“嘭！”
茶水四溅。
就连棋子上都沾了不少水渍。
“本宫来这里可不是来听你发疯的。”昭月冷冷道。
苏烬抬眸，目光看着那楼上帘幕中隐约透出的二人身影。
目光未曾移动半分。
他握了握自己放在腰间的一把匕首在，掌心在上面摩挲。
采青叹了口气，“果然，人都是会变的……从前的摄政王，从前的皇上…… 都不是如今这样……”
听到采青的话，苏烬的眉心也轻拢了拢。
“那殿下从前对摄政王如何。”他低声问道。
采青本来只是自己感叹一下，听到苏烬问，便回答：“还算不错吧，反正不至于现在这样。”
苏烬得到答案之后，目光继续看着上方。
“臣知道，殿下今日所来，恐怕是想要知道木清清今日宫中所为吧。”萧庭夜的声音不紧不慢道。
昭月端着茶盏，目光看向外间。
萧庭夜的目光缓缓落在昭月的脸上。
“沦为群臣笑谈，对木贵妃也更有微词。”
“宫中的事情，可是尽在殿下的掌控之中，这样的结果，殿下应该早就知道了吧。”
昭月不置可否。
她当然知道。
木清清要做的东西已经被她的人掉包了。
她当然做不成。
早在之前，她便让自己手底下的人，将所有能够制作火药的材料全都严加管控了起来。
按理来说，木清清是不可能有这些材料的。
但这木清清到底有点能耐，不知道哪儿找了点出来。
她知道后，便直接让人掉包了。
萧庭夜不紧不慢道：“原本我一直很好奇，以殿下的心性，定是无法忍受木姑娘这种人出现在天泽王室。如今，臣好像明白了。”
“殿下的这一盘棋，是在以天下为局。”萧庭夜唇角牵起，低声缓缓道。
纳兰昭月看了一眼萧庭夜，正好和他的视线对上。
旋即淡淡挪开，“本宫所做的，只是为了守护天泽安宁，守护好纳兰皇族的千秋基业。”她话语一转，声音里带着几分警告：“不像摄政王，所肖想的，是你不该肖想的东西。”
萧庭夜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，低声道：“殿下，说的极是。的确是臣不该肖想的东西。”
昭月皱眉，心道：果然萧庭夜狼子野心！
起先她还不明，那日宫宴上萧庭夜为何要帮自己。
萧庭夜自然知道百官那些诗词都非木清清所作。
事实上，萧庭夜也不可能看不出来，自己那日是刻意让那个木清清表现，也不允百官在那时暴露出木清清的真面目。
而是让她在百官面前丢尽了丑。
若他那日真是要和自己作对，便会让故意让木清清在三国使臣面前露出马脚打乱自己的计划。
但他却顺势而为，为木清清解困，其实无疑也是在顺着自己的计划而行。
后来她便明白了，萧庭夜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，让纳兰渊臣民之心尽失，自己好谋权篡位。
其实如今看来，他们二人的做法都是捧杀。
且目的和结果都是一样。
只是，她，乃长公主。
而他，是乱臣贼子。
“只不过，臣也只能肖想肖想了。”萧庭夜继续道，低魅的声音缓缓传入她的耳朵里。
“臣没有胆子，否则那天晚上，臣便不做正人君子了。”
昭月一股火气瞬间便窜了上来，但很快她便不动声色的姜这股火气压了下去，不怒反笑：“那自然是因为你不是个男人了。”
果然昭月这一句话将口无遮拦的萧庭夜喉咙堵住了。
脸色也沉黑了下去。
沉默了片刻之后。
“三国使臣离京时，他们派出的暗探也随着他们离开了。”萧庭夜开始说起了正事。
昭月冷睨了他一眼，淡淡道：“本宫当然知道。这次他们前来，不过是为了探一探天泽虚实。”
萧庭夜沉声道：“他们看似来访，其实探子派去了各大城池的驻扎地，尤其是入境之处，还有边关之地。他们想要天泽舆图，以及军事布防图。本王手底下的人已经抓了好几个探子了。”
“四国盟约，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。”昭月低声道，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担忧。
萧庭夜看了她一眼，“那得看，彼此之间的利益，还能维系多久。当有人觉得盟约的利益，不如战争带来的利益。那么盟约也就成了摆设。”
“殿下遇刺一事，恐怕也是一个信号呢。” 他掀了掀嘴角缓缓道。
纳兰昭月冷笑，“本宫的事情，摄政王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。”
萧庭夜没接话，而是看向了眼前的这一盘黑白子。
“这一次，殿下不知可否愿意，陪臣下完这一盘棋。”
昭月的目光也落向了这一盘棋。
“有意思么？”昭月淡声反问。
她没回应，而是起身，拿起了斗笠。
萧庭夜望着她的身影没说话，可神色却渐凉淡了下去。
在她走出几步时。
“萧庭夜。”昭月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。
萧庭夜眼底微微颤了一下。
“臣在。”他说。
昭月眸光微凛，“若是这世上当真有一样东西，能够让你，或是你的国家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存在。可同样也有着生灵涂炭的风险，你会如何用它？”
萧庭夜的目光看着昭月的背影。
“若它是这个世上本就存在的东西，那么它的出现便是顺应天命。刀枪剑戟、权势地位，都有造成生灵涂炭，血流成河的风险。殿下所说的这种东西，与这些，又有何异？
持刀之人，掌权之人。才能真正决定这一切，不是么？”
昭月神色也微微动了一下。
好像一瞬间，她原本压在心底沉沉的东西东西也一下轻松了不少。
嘴角扬起了笑意，眼底的光也更加坚定，“所言极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