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暮欢因着回家有望,陪着皇帝都很开心。皇帝作画时,朝暮欢得脸上便一直带着笑。看得皇帝都笑着道:“怎么?让你回家便那么高兴。”
“朕召见你时对你也算不错,怎么不见你那么离不开朕,真是养不熟的小白眼狼。”
朝暮欢想起之前无缘由的责罚,心内厌恶,面上却不得不认真道:“臣哪里是不记着皇上,只是皇上威严肃穆,臣只敢仰望罢了。”
皇帝这才舒心一些,专心画起朝暮欢的模样。尤其是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,像柳妃从前一样温婉。
两炷香后,皇帝作画完毕,招呼朝暮欢一起欣赏这幅画作。两人凑在画前,皇帝感叹道:“和柳妃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,那时她也是这样巧笑倩兮看着朕。”
“那是江南水乡氤氲出最美的一朵花,如今却像是春花将谢,叫人惋惜。”
朝暮欢看着纸上柳贵妃的样子想:除了一双眼,其他地方确实毫无差别。朝暮欢第一次认识到自己与柳贵妃是如此相像。段承祚对我的爱慕之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呢?
“朝暮欢,朝暮欢,朝暮欢。”皇帝叫了几声,朝暮欢回过神来。
“皇上,臣失礼。”
皇帝摆摆手示意无事,开口道:“朕问你画的如何?”
朝暮欢仔细观察这幅画的技法,在普通人中很是不错,放在画师群体中只能算不错。不过皇帝的时间是有限的,国家大事便占去许多,哪里来到时间专心研究呢?
“皇上您勤学苦练,画的自然很好。只是或许夜间昏暗,色彩也显得灰暗吧。”
皇帝点点头认可了朝暮欢的说法,赞同道:“是不如你本人活泼灵动。就是要这样说真话,画院那些人每次只会夸赞,听得朕心里腻烦。”
朝暮欢笑道:“是皇上仁厚,臣才敢说些出格的话。画院的画师们也只是太过仰慕皇上,把皇上当神来看。”
皇帝听了朝暮欢的话龙颜大悦,平常人若是这样恭维皇帝不见得多开心,但这话是一个顶着柳贵妃年轻时的脸的人说出来的,皇帝更加受用。
一激动便许诺朝暮欢,今日下值便可去严院长那里递条子,明日便可归家。
“你虽武艺高强,但终究是个女子,何况还有许多给朝御史和他徒弟的御赐之物。朕把自己的暗卫暂借你一个,护送你归家,再随同你一起回来。”
朝暮欢心知这只是监视罢了,皇帝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,叫人恶心。
“多谢皇上恩典。”
皇帝点点头道:“没有你在朕总是寝食难安,你还是要早些回来才是。”
朝暮欢答应下来,皇帝挥退之后便离开了。
从太极殿离开已经红霞漫天,御膳房冒出好大的烟。朝暮欢回到住所时,韩汝青正坐着喝茶。
“前几日还见你每日去东宫应卯。近日怎么如此随性,想去便去,想走就走。”
韩汝青瞥一眼朝暮欢道:“魔教之人本就随心所欲,同你们演戏那几日叫本座好生难受,如今你身份暴露本座也不用装了。”
朝暮欢惊讶道:“太子也无话可说吗?”
韩汝青轻蔑道:“一个不受宠还被皇帝忌惮的太子,便是哪天丢了性命,皇帝说不得还要拍手叫好。”
“这,虎毒不食子,皇上怎会如此。”
“你同皇帝相处那么多日,多少有一些感悟吧。”韩汝青提点道。
朝暮欢沉思半晌道:“这确实是皇帝能做出来的事。”
“记住了,皇家没一个好人。”韩汝青警告着,意有所指。
朝暮欢看着远去的韩汝青,突然道:“我要回家了,很快就会回来。”
韩汝青背着朝暮欢挥挥手示意知道了,只是行至无人处还是喃喃道:“家?人人都有家,为什么我没有呢?”
第二日上值时朝暮欢便向严院长交了条子,严院长早已被吩咐过,没有任何疑义。
“回家路上注意安全,一路顺风。”
朝暮欢回礼道:“下官知晓,劳院长费心。”
魏清流也凑在朝暮欢身前道:“恭喜,终于如愿以偿了。”
朝暮欢道:“是啊,晚上请你喝酒。”
“明月楼”朝暮欢向着魏清流挤眉弄眼。
魏清流有人请酒自然高兴,忙应了下来。严院长一向不与这些年轻画师胡闹,更别说朝暮欢是一个女子,因此只是笑看着两人打闹。
交了条子,朝暮欢就回了住所,暗卫正在里面等着,一边放着许多东西。有赐给臣子的笔墨纸砚并新书几部及一些金银,还有单给朝暮欢的绫罗绸缎,钗环臂玔。
朝暮欢向着太极殿方向跪拜谢恩道:“多谢皇上恩典。”
起身后暗卫蒙着面,沉静的看着朝暮欢的动作。朝暮欢还没跟这样受过训练的木头说过话,颇有些拘谨道:“大人,在下今日还需拜别一些旧友,需稍待一日。”
暗卫声音嘶哑,听不出年龄来:“无妨,按时回来复命便好。对了,今后唤我子辰便好。”
朝暮欢拱手道:“那多谢子辰。”
子辰点点头,一跃跃入阴影,不知藏身何处,但一定在朝暮欢的附近。
自己暴露身份还未同无影师父讲,今日恐怕也不能去见师父了,若是暴露了师父的身份又便是害人了。
夜晚,灯火通明的明月楼食客众多。朝暮欢上了顶楼,段承祚、魏清流、浮云子和玉腰已经入席。
众人将朝暮欢让至主位,朝暮欢入座之后,众人热切了许多。段承祚看着朝暮欢有许多话想说却说不出口。
朝暮欢昨日同皇帝相谈之后,开始怀疑什么,眼神总是掠过段承祚去看其他人。浮云子和玉腰看着两人间奇怪的气氛面面相觑。
魏清流察觉不到这其中的暗流涌动,不停品尝着明月楼新出的美酒,不时和朝暮欢说些市井传言。
朝暮欢一直在宫院中,和嫔妃们不甚亲近也不能亲近,在画院也不能说些无用的话,很少有机会听这些市井传言。乍然重听,被逗得频频发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