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欢此后就顺利留在了画院,背靠瑞王府根本无人敢惹,因是初进画院,院长没有安排什么面圣得活计,免得冲撞了圣驾,因此获罪,到那时不一定还有这样的造化,因祸得福。
“你做事终究浮躁了些,连皇亲国戚也敢随意招惹,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不知道。你就在画院整理整理过往先贤得画册,也学一学正统大家怎么画的。”
严院长敲打一番安排好了暮欢就自去做自己的事,暮欢留在画院库房一个一个核对着画像。
浮云子自从和朝暮欢打成平手之后,就很爱同暮欢私下见面,只是浮云子是王府的供奉,并不能经常进宫,两人只能在暮欢出宫之后小酌几杯,说些最近见过的画,学习的技法,每每说到兴起处都不舍分离。
闹的知晓此事的人都以为暮欢与浮云子郎有情妾有意,说不得不日退了老家的婚约就要迎娶浮云子大师了。
“朝兄可是要抱得美人归了,可惜我那妹妹是没这个福分了。”魏清流是画院三年的画师了,调侃起年轻人来一点都不客气。
暮欢这才惊觉自己和浮云子走得如此近,自己又忘了是在女扮男装,实在不应该,这要是害了浮云子先生可就罪过大了呀。
“这,魏兄,你误会了,浮云子大师只是给王妃传话罢了。我一个小画师,哪里配得上浮云子大师啊。”暮欢有些尴尬的解释着。
魏清流却是一点都不信,嘴上更是不饶人:“哦~传话传到明月楼,月下对酌,还彻夜畅饮,还是朝兄你会享受啊。”
“是啊,朝画师看起来柔柔弱弱,一副好相貌,这一手美人图又如此精湛,难怪浮云子大师也垂青啊。”
“朝画师给兄弟们也传授传授经验,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。
周围的画师揶揄着朝暮欢,异样的眼神直看得暮欢想挖个地洞钻进去。
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天,段承祚已经等在了暮欢的住所,推开门就听得段承祚阴阳怪气讽刺着:“少阁主沾花惹草的功夫不减当年啊。”
“你又抽什么风,其他人不知道我的身份起哄也便罢了,你怎么也。”暮欢本就被打趣了一天,还被段承祚揶揄,又想起段承祚做的那些事,气不打一处来。
随手拿起手中的酒杯,劲气一发,就砸向了段承祚,段承祚今日前来卸下了伪装,犹如谪仙的脸霎时间花容失色,一跃上了房梁,可还是被削去一段发尾。
段承祚惹又惹不起,打又打不过,蹲在房梁上敢怒不敢言。
“下来。”暮欢看着段承祚狼狈的样子消了气,心平气和的叫段承祚。
“我下去可以,你不能动手了。”段承祚看着暮欢一脸委屈讨价还价。两人的地位随着朝暮欢武力的提升一瞬间对调了过来。
暮欢闭了闭眼坐在桌子边,没再动作,段承祚才从房梁上下来犹犹豫豫的入座。
“浮云子大师怎么会在王府,以女子之身留在瑞王府,流言蜚语恐怕会很多吧。”暮欢想起那时段承祚投给了浮云子,很担心浮云子的处境。
“浮云子她在画一道上天分极高,少时就成名。后来父亲获罪,家道中落,好在没有殃及子女。”
“此后浮云子就卖画为生,世人推崇浮云子的画艺,也可以在得知她为女性之后弃她如敝履。”
暮欢听到这里,想起被卖的优昙和身不由己的青楼女子们,评价道:“世人也太肤浅。”
段承祚不置可否,接着说起浮云子。
“我皇叔嘴上说的花,反而在女色上克制,和王妃两个人都是爱画之人,两个人也是琴瑟和鸣。瑞王妃得知浮云子是女子之后更为推崇浮云子的画,请了来做了王府的供奉。”
段承祚说完,暮欢才松了一口气。
“我还担心若是浮云子大师和一个初出茅庐的画师打成平手,被瑞王府厌弃我的过错就大了。”
“我明天还是和浮云子大师说清楚,不要再带累她的名声。”暮欢叹口气,想起今天的乌龙,颇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我倒认为浮云子她不会介意这些,浮云子历经坎坷,也没有放弃画,对画之一道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,对感情也更为纯粹。”
暮欢闻言若有所思,又听得段承祚道:“你太过看重世人的眼光些。”
暮欢无言以对,可还是坚信这样对浮云子更好些,两人并没有争吵,却第一不欢而散。
第二日下值以后,浮云子正等在宫门口的酒楼里,暮欢身边的同僚挤眉弄眼看着两人,暮欢赶紧告辞先去见了浮云子。
暮欢进入包厢时,浮云子正捧着一本画册看得兴起,见暮欢进来,兴冲冲道:“这画册南方早流传已久,近日才传进京都,细细观赏之后真是精妙,没想到还有这样卓绝的画艺。”
“这画法笔触同你还有些相像。”浮云子递过手中的画册,赫然就是江湖流传已久的《寻芳录》
再看寻芳录,暮欢竟有些恍如隔世,江湖上所遇到的人,所经历的事,竟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一般。
“这位画师画人物真实细腻又不失意境,所画美人仿佛就在眼前一般,江湖可真是鲜活啊。”
暮欢坐在原地如坐针毡,不知道该怎么同浮云子大师开口。
“大师,最近城中流言颇多,不知大师可有耳闻。”暮欢小心翼翼的问着。
“什么流言,我最近研究各家技艺,并不关心这些。”浮云子奇怪的看着暮欢。
“大师,我们每日孤男寡女相聚,被人误会对您也有所影响。今后我们还是分开些吧。”暮欢下定决心,话说得比流水还快些。
“我本以为你与世人不同,不以男女论长短,没想到你也是这样,是我错看你了。”浮云子冷下脸,撂下这句话便不欲多说,袖子一甩便离席了。
只是临走时留下一句:“你说孤男寡女,可你不也是女子吗?”
暮欢震惊坐在酒楼,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