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怡红院耽搁半月之久,不过见到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不算亏。暮欢看着坐在她旁边的美人痴痴傻笑,盯得白梦仙也不好意思起来。
“莲画,你不要看我了”梦仙两颊微红,害羞道。
暮欢醉倒在梦仙的笑里,听见梦仙叫她莲画才反应过来梦仙还不知道她叫什么,忙解释道:“我姓朝,名为暮欢,乃是千闻阁弟子,也算是武林中人,梦仙叫我暮欢就好。”
梦仙听罢,乖乖巧巧的叫了一声“暮欢”,好像一只粘人乖巧的仙女猫,听的暮欢心都化了。
感觉梦仙更像是那狗男人喜欢的类型啊。“啧,怎么又想起这狗东西”暮欢嘟囔着。
美人害羞的样子迷倒的不止暮欢,周围的人也食不知味,不停的瞟向梦仙那个方向。
看这样子,我的幕篱是买对了。暮欢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。
酒足饭饱二人踏上了前往苏州的路,梦仙微笑着,满是将要归家的喜悦。
暮欢是江湖儿女,不拘小节,换了一身墨绿色劲装,头发也高高束起,衬得往日不出门的闺阁小姐也飒爽起来。
暮欢自己装扮的糙,却给梦仙备了一套淡蓝色齐腰裙,外罩着月白纱衣,更显得梦仙如烟如雾,好似不在人间。
“暮欢,我们要赶路,穿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太好啊。”梦仙不太自在,不想拖累暮欢还要照顾她。
“放心吧,梦仙,我托店家买了马车,不会耽误赶路的。”暮欢先安抚她,又看着梦仙调笑“我们梦仙这么美,就是要好好打扮啊,再说你要是灰头土脸的回去,伯父肯定会担心的。”
梦仙这才答应着,钻进了马车。暮欢坐在车辕,吆喝着“坐好了,我们要走了,驾。”
马车一路疾行,及至城门时,看见从前怡红院的姑娘们在路边。
暮欢忙下车迎上去,叫道“牡丹姐姐,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会离开的。”
牡丹在花楼沉浮的多年,从小就被抛弃,幸而是个老婆婆捡了回去,两人相依为命,吃了上顿没下顿,想想那时原来才是最开心的。
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长大,有了个过了童生的未婚夫,也算是幸运。
可是命运总不会一直让你幸运,读书人为了科考,一直在读书,不事生产,不通俗务,牡丹辛辛苦苦支撑着读书人的生活,可是但凡要科考哪里有不费银钱的。
最开始卖房卖地,后来骗吃骗喝,再后来连自己的未婚妻都卖了出去,牡丹双亲皆无,老婆婆也在一年冬天死了。牡丹无人做主就这样陷在花楼。
刚进花楼,被老鸨欺辱,被打手打骂,被红一些的姑娘们指使。后来被恩客欺骗,被偷钱。
回顾从前,竟都是血泪。
今天的牡丹和其他姑娘们穿着朴素,饰品皆无,但今天的她们看起来更像是真正的人,而不是被圈养的宠物。
见暮欢过来,牡丹点头回道“我问了十方阁的掌柜,是我们逼问他的,你不要怪他”,遂开口唱起了《 邶风 燕燕》,其他的姑娘们也一起唱起来,为暮欢送别。
唱着唱着,泪水不住的从眼眶涌出来,顺着脸颊,渗进泥里,万语千言都在声声歌曲里。
暮欢不忍再看,架起马车匆匆出了城门。只剩下姑娘们唱着未尽的歌,不在乎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和他人辨认出身份鄙夷的目光。
阳光倾泄,这些曾经淤泥里挣扎的灵魂也迎来了光明。
出城后,暮欢架着马车久久无言。
白梦仙坐在马车里也听见了刚才的歌声,如泣如诉,声声泣血。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间疾苦,她是高门大院里悉心浇灌的花,她们是苦苦挣扎的野草,梦仙心里五味杂陈,若这次不是遇见暮欢,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?
梦仙不敢深想,只是不停的向外面道着谢语,安慰道“这些女子已经脱离了那样艰难的生活,一定会有幸福的未来的。”
暮欢听着,浅浅笑着说“是啊”遂专心赶起了马车。
一路上天气甚好,无风也无雨。连日的奔波劳累,两人终于到了苏州。
暮欢一路上赶车早已成了个土人,梦仙被悉心照料着,还是那个干干净净,倾国倾城的美人。
梦仙近乡情更怯,到了自家门上也不敢前去叫门,还是暮欢跃下马车,向门上小厮说:“小哥,我送你家小姐回来了,还请向知州大人通报一下。”
那门子见人过来本还温和有礼,听了暮欢的话,竟瞬间变了脸色,驱赶道:“哪儿来的骗子,竟敢骗到知州的府上,劝你赶紧离开,不然抓你进了牢先赏你几百大板再说。”
暮欢不知何意,回到马车上向梦仙转述门子的话。梦仙脸色苍白,不停低声说着:“父亲最是疼爱我,怎么会,暮欢我去,我去找那门子,他一看见我一定会放我们进去的?”
暮欢无法,扶着梦仙下了马车,金尊玉贵的小姐到了门前,梦仙掀起幕篱,问那门子道:“你是哪个管的,本小姐回家你竟也不开门吗?”
那门子见了更是不耐:“哪来的疯子,我看你们是想吃板子了。”就朝两人扑过来,准备抓住两人。
暮欢忙护着梦仙回到马车上,她倒不怀疑梦仙是不是官家女子,只猜测这白家是否升官搬走了亦或是发生了状况,一路走来也并未见官府寻人的告示,一切不得而知。
梦仙现在六神无主,不知该怎么办,暮欢无法,先带着梦仙投了客栈,明日出去打听一番再做打算。
却不知知州府的门子远远见两人离开了,急慌慌的进了院子去。
夜深了,两人却无心饭食,暮欢看着梦仙忧心忡忡的样子也心疼,拿着桌上粥递到梦仙面前,劝她好歹吃一点。
梦仙勉强笑了一下,正想接过,却再也坚持不住,伏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。暮欢看她哭的伤心,心里也难受,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。
梦仙脑子一片空白,只能发泄一般狠命哭着,就这样哭着哭着睡了过去,暮欢见状轻轻把她扶到床上,两人就这样相拥而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