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很难吃吗?”唯有虫鸣的夜晚,一道突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。
夏油杰愕然转头,看着神色淡淡,身披月色,在他身后不知道多久的天海鹤。
“天海……你怎么……”
你怎么会在这里?
他明明是为了不想在朋友面前露出那丝怯弱,才找了这么一个地方自己待着,但是现在,为什么天海鹤会出现在这里?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。
天海鹤:谢邀,一点点暗杀隐藏小技巧罢了。
夏油杰依旧在纠结。
天海她来了多久了?她都看到了吗?她……会怎么想他?
与夏油杰满腹繁杂的思索不同,天海鹤只是像平时聊天一样,不带其他意味的看了他一眼,又重复问道:“咒灵很难吃吧?”
夏油杰有些回不过神,只是愣愣的一点头,“味道……确实不太好。”
天海鹤散漫地踱步到他身旁,和他一起席地而坐在这里。
“欸,是什么味道的?”
夏油杰思索了下,“像是擦完呕吐物的抹布一样,十分恶心。”
天海鹤闻言震惊的望向他,“居然这么恶心??夏油,你还真是厉害啊。”
天海鹤的神态太过自然,与平时无二,夏油杰不知不觉间也放松了下来,他摸了摸耳垂道:“这没什么厉害的,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天海鹤不赞同地道:“没有什么本来、就应该,你能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很厉害了,要我说,百年之后都应该给你建一个神龛供着你。”
邪恶的黑手党对他这么心甘情愿的付出表示震撼。
他失笑一声,“太夸张了吧天海,咒术本身就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,而且我既然拥有了这项能力,就要用他来履行应尽的责任。”
“哦?[责任]……”这两个字在天海鹤舌尖滚动了一圈,她深深地看了带着微笑的夏油杰一眼,“你是这么想的啊……那其他人呢?”
“他们……”夏油杰有些不解她的问题,但还是回答道,“他们、也觉得咒术师应该保护普通人。”
“夏油君。”天海鹤眯了眯眼睛,低声道:“他们是[任务],你是[责任]。”
夏油杰一瞬间有些迷茫。
“都一样……”
“不一样。”天海鹤斩钉截铁打断他。
她今天出任务的时候就发现了,夏油杰在见到那些资料时,受到的冲击比他们两个人都大,那一刹那甚至她都感受到了他巨大的动摇。
所以她才会在门口分别后,又悄悄跟上他。
果不其然,自己独处的夏油杰没有再隐藏自已的情绪,那爆发出的挣扎与迷茫霎那间差点将天海鹤淹没。
夏油杰的[正论],在能力足够且意志坚定时是他前进的明灯,但如是在力所不及意志动摇时,就是他负担的来源。
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,可能是今夜月亮太过耀眼,也可能是林间清风太过燥热,此时的他,突然很想同人倾诉一下心底的疑惑。
他之前认为自己的“大义”都是值得的,但现在,连他自己都在动摇了。
“天海,你觉得,普通人值得我们的保护吗?”
“咒术师出任务通常都是十死九生,为了同咒灵作战许多人都活得十分辛苦,但那些咒灵,却是被保护的人所产生的。”
“就像今天那个资本家,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只咒灵诞生的根源。”
“我们所遭遇的苦难,都是由所护之人产生。”
他语调极轻,轻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一样。
天海鹤顺着他的视线仰头,望向那无垠的月色。
“夏油君,你保护的不是那位资本家。”
“——而是那位家庭美满的大叔。”
夏油杰听到她这一句话,整个人都震了一下,他张着嘴,下意识重复道:“那位……大叔?”
天海鹤点头,金眸专注地看着他,“保护普通人确实很累。”
就像她身为港黑一员也要为港黑战斗一样,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,将生死置之度外。
累吗?很累,但所做的一切都是她愿意的,那就是值得的。
“但是大叔如果知道你们这么拼尽全力保护他与他的妻子,一定会发自肺腑的感谢你们,并且真诚的向你道谢。有可能还会邀请你去他家里,与他妻子一同做一桌子饭菜来感谢你。”
夏油君顺着她的话想象到了那副场景,也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。
如果他的付出可以让他们家庭美满,他想他是愿意的。
天海鹤继续道:“至于你说的咒术师的辛苦,那与普通人无关。”
“他们自己的生活就已经很累了,你不能要求他们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,那就不是普通人,是圣人了。”
“咒术师的伤亡归根到底,还是由于咒术界高层的无能。”
“自己龟缩在云巅之上,居高临下地将任务一股脑交给还处于未成熟的你们身上,不在乎普通出身的咒术师的安全、不在乎你们累不累、多久没有休息。”
天海鹤越说越觉得无语,这种情况高层简直腐烂透了,一个组织的基础是由成员所组成的,如果手下的人都死光了,那做首领还是做干部有什么意义?
夏油杰静静地听着她的话,敛眸沉思。
天海鹤:“如果只是有咒术天赋的人太少,那为什么不能合理利用咒具呢?”
“这段时间我也发现了,在咒具的加成下,咒术师甚至可以越级挑战,当然我不是想让他们做超出能力之外的事情,我只是想说,在有更加稳妥的条件下,为什么不合理利用呢?”
横滨即使异能者再多,也多不过普通人,异能力是厉害,但是当普通人手中有了枪,即使是异能者也不能保证在充足火力下全身而退。
同理,咒术界如果将咒具合理分配给出任务的咒术师,还会有那么多不合理的死亡吗?在战场上,哪怕是多了1%的胜率也可能逆风翻盘。
夏油杰默默听完她的话,若有所思。
或许是天海鹤与他所说的话太过真心实意,让他也没忍住,问出了那个他埋藏心底许久、在熟悉的人面前无法开口的问题。
“如果……世界上的非咒术师都消失,那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?”
天海·异能者·严格来说非咒术师·鹤:……
哈?你说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