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训完两人，李公公转身去了偏殿，见温庭玉已经醒了过来，他身上那件雪白的中衣背后血迹斑斑，宛若盛开的红莲。
他的身体被摆成侧躺在铺着软锦的紫玉珊瑚榻上的姿势，几名内侍跪在地上，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，先是用浸了药的绸布绑缠住他的手腕，然后用金疮药粉洒在他背部渗血的鞭痕上，最后用化瘀膏涂抹他指印交叠的面颊。
他双眸微张，瞳孔中早就没有了焦距，虚虚的落不到实处。
整个过程，温庭玉都任人摆弄，直到内侍为他披上官服外袍，扶着他走出偏殿，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眸中陡然沁出了一点水光。
李公公颇感意外，顺着温庭玉的目光看去，只见正殿的书桌上摆着个白瓷瓶，瓶中插着一簇桃花，应当是那个宫女清晨从御花园采摘来的。
他不禁多瞧了几眼，也没看出什么名堂。
待温庭玉坐上宫轿后，李公公毕恭毕敬的放下轿帘，轿内突然传来一道清冷又哑涩的声音：“这新配的千合香，好似和从前不大一样。”
李公公微弯腰身，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：“千合香的配方，陛下从不假手于人，其他人也无从知晓。”
温庭玉手中握着小半包新配的“千合香”，默默叹了口气，这东西一点燃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，身上所有的痛楚在闻到它的瞬间消失殆尽，他呼吸紊乱，面颊潮红，太阳穴突突跳动，前所未有的强烈快感刺激的他直接晕了过去。
他想起初到大同镇时，虞娇棠曾跟他说过，她愿意陪着他，戒掉这东西。
可如今……
他在旋涡中，越陷越深。
待宫轿将他送到温府后已是申时，灵渊先一步回府，为他准备了清淡餐食，并侍候他换上常服。
灵渊敛下眉眼，刻意忽略掉温庭玉脸上交叠的青紫指印，“公子，你交待的事，查出来了，是一个不久前新入府的浣衣婢女，现在关在柴房呢。”
温庭玉握着汤勺的手一顿，“是谁派来的？”
灵渊道：“用了点刑，但她不肯说。”
“先饿几天吧。”
温庭玉舀了一勺白粥放进嘴里，只尝到了满嘴苦涩，恐是今日用过千合香后影响了味觉，他蹙着眉，强忍着咽了下去，却再没有了食欲。
用罢膳，温庭玉去了书房翻阅折子，他不在京都的的这段时间，全凭东厂副厂督——乔茂海替他代为管理东厂的大小事务，但乔茂海这人不识字，就将文书折子等都整理在一起，等他回来再看。
厚厚的两沓折子，几乎有半人高，温庭玉坐在铺了软垫的金丝楠木太师椅上翻看起来，从申时一直看到了傍晚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，其中有一半的折子，都是一个落款为福生的小太监写的。
千篇一律的一句话:温大人，奴才知错了，求您开恩。
越到后面，折子上的泪渍越多，几乎要将上面的字淹没了。
温庭玉摸着今日呈上来的折子，还印着未干的泪痕，温庭玉属实想不起这人犯了什么事，便转头问灵渊。
灵渊摸着下巴思索，“好像是看春宫图，被人发现了举报给你，你勃然大怒，就罚他去洗恭桶。”
温庭玉向来自诩情绪稳定，他有些不敢置信，“勃然大怒？”
“嗯。”
他用食指指着自己，“我？”
“嗯。”
温庭玉在脑海中回忆，好似有这么一回事，那本春宫图画的栩栩如生，还起了个十分文雅的名字，叫《清平乐》。
他以为是什么诗词集，毫无防备的打开，不堪入目的画面让他瞬间红了脸。
书中仔细的描绘出男子与女子的欢好的画面，可与从前阮思辰拿给他看的完全不同，甚至颠倒了过来。
下面还有文字注释，他无心再看，面红耳赤的将书合起来置于书架。
过了几日，他与虞娇棠成婚，当天晚上，虞娇棠嘴角挂着甜腻的笑容，摊开自己的手指向他展示时，他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那幅画面，差点被白粥呛晕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