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往前走上一段许青起就走的没那么快了,许靖坤跟在她后面一路不语,只瞅着她时不时的扯两根已经干枯或者鲜活的草,有的甚至把草根都扯出来,在手里拍拍在身上擦擦土,直接就放嘴里嚼起来。
随后还转身伸手问许靖坤:“世子吃吗?”看见许靖坤那张始终风淡云清一成不变的脸还补充了一句:“这可是好东西。”
许靖坤实在有些绷不住,表情都快龟裂了:“饿了的话我们找个地方生火吧,这边林子里面或许能打到猎物,”
许青起问:“世子就不怕生火将追杀你的人再次引过来?”
许靖坤道:“无妨。若是上天真要我死,躲的过一时躲不过一世。我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,只是还有事未了。何况就是死,也想死的其所,而不是死于宵小奸佞之辈之手。”
许青起没作答,转身继续前行。
过了这处还算是比较平坦的沙丘剩下的路就是一马平川,不用等找到青阳城他们就遇到了一处小镇。
远远看着前面的小镇,许青起第一次跟许靖坤商量:“世子不如在这里等我一等?”
许靖坤不知道她要做什么。
“我先行一步探探路,看看这里是否可以落脚,回头再来接您。”
这样倒也没有什么不妥。
不妥的是为了保险起见,许青起将他塞进了路边的草垛子里。
许青起完全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,他们又不是在游山玩水,他们在逃难,当然是怎么安全怎么来了。
他们现在这样子到人前难免引人注目,所以她需要避开人溜进镇上找两身衣裳把自己裹一裹,然后再找地方安置。
许靖坤现在太麻烦太惹眼了,她不得不小心了再小心。
等她走了之后,猫在草垛子里的许靖坤脸上才冷起来,估摸着她已经走远,随后才从草垛子里面出来,拍了拍身上沾的草屑,一道灰蒙蒙的影子一闪就出现在了他跟前:“主子!”
许靖坤嗯了一声。
“云伯那边传讯过来,他们已经过了平陵,这会儿已经快接近邵阳。”
许靖坤点点头:“一路可稳妥?”
“稳妥,那位三公子手段了得,在接应了唐夫人和几位小主子之后就乔装易容,一路上遇到了几批可疑之人,却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。”
知道另外一行人无恙,许靖坤心头大安,挥挥手:“有消息随时来报。”
遵命!”
随后一晃人就没了踪影,仿佛根本就不曾出现过。
许靖坤在那里站了半响,随后身上的寒意一点点收敛,最后又成了先前那个如书生半温润的端方君子,君子看着面前的草垛子迟疑片刻再度钻了进去。
他还是幼时在雁门关在他爹娘身边呆了几年,后来父亲受封,他作为嫡长子成为世子,便留在了京城再没去过。
雁门关的情形到底如何,他只能从心中得知只言片语。
即便是同父亲兄弟,见面也少之又少,不要说其他几位弟弟。
经年已过,他们都不是孩童了。如今人还未到雁门关,倒是先见了其中两位。他爹着实厉害,养出来的孩子个个都这般出众,就是不知道他这个长子,在北地的将军府是否还有位置。
没让他久等许青起就提着一包东西来了,她身上之前染血的破斗篷已经不见了,换上了一件猩红色的,给许靖坤带了一件银白色的。
找了个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将斗篷换上,许靖坤才问她:“偷的?”
许青起眼睛一瞪:“这叫什么话,我给了钱的!”虽然她没露面,但是也不是白拿。她许青起不干那起子偷鸡摸狗的勾当。
许靖坤点头。
许青起轻哧一声转身就走,走出几步远之后才道:“我寻了个住的地方,暂且安置下来。你要是能联系上你的下属,就赶紧的找人报个信吧!咱们能逃脱一次未必次次都能这么好运气。一日没见到许大将军就不能保证彻底安全。”她说这话其实就是存了试探之意,只不过表面却装作随口那么一说。
许靖坤问她:“你觉得我这样子还能联系上我的属下?”
许青起转脸看了他一眼:“不都说虎父无犬子,许大将军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,儿子怎么可能是平庸之辈。何况在洛都那种群狼环伺的地方,能一直安然无事,总归是有几分真本事的。既然选择了相信我们家公子从洛都出逃,那必定也是做了周全的准备的。就带着这么一点人,世子哄哄那些为了钱财不要命的流寇吧,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哄不住。”
说完,再不开口。
她虽然嘴上说一路向北自然有汇合的时候,但是心里还是想尽快跟孟珩联系上。
一来,许靖坤的安全着实重要,这么重的担子她怕挑不动,一旦有闪失,许怀信必然会迁怒。她倒是不怕死,就是不想被牵连带累,犯不着。再者,她觉得许靖坤此人过于深沉,她实在不想跟这人长时间打交道。
这种人看着是狗实则是狼,若是不防备,迟早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。
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落脚等消息,是因为这个同福镇她曾来过。镇上有个药铺叫济世堂,里面的坐堂大夫曾受过她师父的指点,算是清凉寺外门弟子。
离药铺不远就有一处客栈,叫同福客栈,客栈不大,前面就两层,后面有两处相邻的院子,一边住着客栈的东家,一边是客院。也是镇上的人 开的。她曾在此盘桓过大半月时间,比起别处,这个地方算得上知根知底了。
进了客栈便有穿着褐色短褂的伙计殷勤的将人请上二楼。
许青起要了两间屋子,随后将挎着的包袱给了许靖坤:“里面有药,世子自便!”
许靖坤没接:“我觉得,你是不是该进来伺候我沐浴,然后给我上药处理伤口。”
许青起震惊的看着他,半天才轻笑出声:“许世子,我忘了告诉你了,我做事情向来毛手毛脚,伺候人沐浴或者上药这种事情我们家公子是不敢让我来的。因为我不会包扎伤口,我只会给人制造伤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