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这一次的集会是赏菊赋诗,出一本什么闺房之秀的书籍?”
南平郡主被迎去上座,她也不客气,拉着苏妲雨和余霏霏。
余霏霏确实站累了,气都有些喘,在喜儿的搀扶下坐下。
远处的张寂之皱眉,脸上表情不显,但是手指却微微收紧,只有跟随已久的张子发现他家大人的紧张。
徐娇娇端庄浅笑:“是的,郡主,我父亲的文藏书院负责收集编撰,让文人雅士也可以一睹我们闺房之秀的风采。”
这吴国风气是比较开放,有从不宵禁的夜市,有花样众多的娱乐,有琳琅满目的美食,更有精巧绝伦的艺术。
所以当徐娇娇提出以文藏书院的名义,把闺秀夫人们的赋词风采记录下来的时候,大家都是非常乐意的。
“想法不错!”年纪不大,气势如虹的郡主做派,让她说话还是挺老成的。
余霏霏走进去才发现有三个书童模样的记事,纸上已然有了很多笔墨。
“这菊花赋诗,可有那位夫人小姐文采更斐然些啊?”
南平郡主对这些,没啥很大的兴趣,不过是过来为苏妲雨撑撑场面。
角落里一位小姐看到有机会,马上回话:“当然是文藏书院的小姐啦,她的文采出众,夫婿又是状元,我们真的甘拜下风。”
那位小姐一看打扮,明显就是刚刚来到京城的小门小户。
世家夫人小姐们,都不屑地笑笑,眼神那个叫不友好。
有无知之人做枪头,她们乐得看戏,世家本来就是看不起一个小小书院出身,只是嫁了个小小状元罢了,就弄个什么集会,出本什么书籍。
三年一状元,满大街的。
要不是最近朝廷风向,上峰要鼓励女子展示文采,适逢其会,所以才会有这一出,但是世家出身的没几个看得起徐娇娇。
很快就有人出来嘲讽道:“这位怕是孤陋寡闻了吧,你眼前这位…,才是当年的第一才女余霏霏,她家大人不单单是贤德十三年的状元,年纪轻轻官至正二品的大理寺卿,有她在此,你那话就可笑了。”
余霏霏可不觉得那位为她发声的,有多正义,只是挑事罢了,可是她既然来了,也不怕事。
只见她扶风摆柳一笑:“好汉不提当年勇,看来,徐娇娇你的文采出众,来来来,让我品品。”
余霏霏一个眼神,喜儿马上从记录书童里拿来一张写满诗词的纸。
还真是证实了在奉行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的古代,不是女子都有读书的机会,即使读书,也不过是读几本《列女传》《女诫》之类。
所以也是些打油诗,不过尔尔。
瞧了一些,余霏霏确实看不下去,让喜儿把纸递回去。
“徐娇娇,这些…一出,估计为了让文人雅士看了,逗他们一乐的吧?”
在场的夫人小姐,想不到她会这么不给面子,得罪全场,脸色都不佳。
余霏霏才不管你欢不欢喜,反正她本来就是踩场踢馆来的,日后她恢复单身,也不屑去做这些应付,得罪就得罪了呗。
“哦?看来余小姐是要一鸣惊人了,看不上我们这些小打小闹。”有人马上就挖坑。
谁怕谁。
“嗯,确实!”余霏霏居然不卑不亢,一点都不谦虚,更让在场的气的牙痒痒,也不乏高看她的,其中就有南平郡主。
南平郡主一掌拍向苏妲雨,嘟嘴说:“这脾气,我喜欢,你怎么以前没介绍介绍给我认识。”
“她身体不好,很少出来,最近不是看我被欺负得凶,才出来撑撑腰。”苏妲雨笑得开心。
“以后有她,叫上我,我们一起玩。”南平郡主决定了,这个朋友她交了。
“真是自大无比。”
“好大口气…”
“身为一名女子,居然这样不谦虚。”
余霏霏不管身后窃窃私语,缓缓站起来,看着满园菊花说:“那么各位就听好了,瞧瞧我是否有这种傲然的本事了。”
既然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朝代,原主也博览群书,那么余霏霏可以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来玩了。
“花开不并百花丛,独立疏篱趣未穷。
宁可枝头抱香死,何曾吹落北风中!”
她首先念了一首郑思肖的《寒菊》 表达了自己不随波逐流,不俯首北风的凛然气节。
此诗一出,全场寂静。
连张寂之也面露欣赏之色,心里暗暗叫好,他一直都知道,这个女人是一个自傲如兰的人,前面两句就是对在场人说,我就是一个孤芳自赏的人,喜欢独自美丽。
可是后一句:“宁可枝头抱香死,何曾吹落北风中。”写出了忠贞之意,如果不是出自一名女子,如果是一名男子,那么他的情怀就广了。
如果余霏霏知道他的想法,一定告诉他,这个七言绝句,就是一个男子写的,摅写了郑思肖的爱国情操。
可是这个时代,男子往往觉得女子缺少了爱国情操,都觉得商女不知亡国恨,隔江犹唱后庭花吧。
可是作为新时代的女性,余霏霏可是非常爱国的。
“好!好!好!”二楼楼阁上,一名老翁与一名和尚正在对弈,却听到一名女子念出来这一首绝诗,连说三声好,连对弈都放弃,直接临窗而视。
徐娇娇脸色一变,这个可恨的女人…
苏妲雨胸少点墨,只是觉得这话像是对着那些人说,我不是和你们一伙的,觉得余霏霏借诗讽刺她们。
南平郡主也差不多是那样的想法,不管好坏,拍手称赞就是。
三皇子更是摇头可惜,这么有才情的女子怎么就嫁人了呢?还嫁给大理寺卿…
哎…那个木头?
余霏霏把一丝调皮的发丝捋向耳后,风情万种一笑,我们继续玩。
“一夜新霜着瓦轻,芭蕉新折败荷倾。耐寒唯有东篱菊,金粟初开晓更清。”
古人最喜欢“咏物言志”,菊花在作者心中是雅洁不媚世的君子,来首白居易的《咏菊》。
“好,好好!这女子,实在…实在…老夫词穷啊。”
“她口中的菊花不畏霜寒,生长在荒凉偏僻的地方,不以俗艳姿态媚于世人,实在讽刺阿谀奉承,惺惺作态之人,心性坚毅。”与老翁对弈的和尚也开口赞许。
“这个女子是牙尖嘴利才对,借菊花刺荷花娇弱呢。”一名俊丽郎君推门而入,向两位老者行礼,抬起头来,眉眼和南平郡主有些相似。
老翁一看来人,哈哈大笑,“是你这泼猴,怎么跑出来?不是被你阿母关在家思过吗?”
“我跟着我家幺妹爬墙出来的,有事她担着,我有甚好怕。”俊丽的脸上全是笑意,惹得老翁直摇头。
“唔…各位怎得就静了?”余霏霏狡黠一笑,“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的都显得菊花太高洁了?”
“我觉得好!”苏妲雨拍着手,为自己好姐妹鼓掌。
胸有点墨的,如徐娇娇,毕竟是书院里耳濡目染,也不得不佩服她,可是自己一开口就输了,咬牙恨得牙痒痒。
而不懂得更是不敢开口,所以,这天就聊死了,一开始还热热闹闹的,大家半斤八两玩玩。
余霏霏也觉得今日出来透气也是够了,添上浅笑,“我这身子骨也是真不好,好吧,我就再添一首,就归家了。”
各位夫人小姐,心里暗想,你还来?
余霏霏移了几步,手指弹了一下那朵平凡的黄菊:“物性从来各一家,谁贪寒瘦厌年华?菊花自择风霜国,不是春光外菊花。”
念完,倾了半礼,“喜儿,回府!”
“是!”
喜儿开开心心托着自家小姐,昂首挺胸,走!
“等我啊!”苏妲雨连忙跟上。
南平郡主心里暗骂,自己来给这个姐妹撑腰,她倒好,丢下她?连忙起身跟着离开。
余下的夫人小姐们怎么还会留在这里被打脸,也都匆匆离去。
这场只半日的赏菊闹剧,就这样散了,有人一鸣惊天,有人满腔怒火。
而余霏霏那三首,明日之后,举国皆知,真是一战成名天下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