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过神来的徐娇娇,平复了心情,也想起了自己才是这一次集会的主人,端着状元夫人的身份,端着文藏书院的千金的身份,一直活跃着。
她挂上得体的笑容:“想不到我这小小的雅菊集会,会让曾经的第一才女大驾光临,实在是意外啊。”
特意加重的“曾经”二字,也是暗讽,不请自来更是明刺。
徐娇娇太了解这位对手,她一定会受不得这种暗讽明嘲,一定会转身离开……
一,二,三……
啊?她怎么没有离开,她在靠近?怎么可能?怎么可能。
徐娇娇出于本能,身体逃避地向后仰,动作不大,可是让余霏霏尽收眼底。
这货还是比较了解原主的啊,知道怎么说话,能让自傲的原主离开,难怪说最了解自己的是你的敌人!
诚不欺我!
可惜啊,本小姐不是本尊。
余霏霏清清冷冷的笑意,让徐娇娇心急如焚,嘴上维持着笑,脸都僵了。
“我不请自来,确实是唐突,本是天高云淡,物静心清的,守一树桂花,候一囱白雪的,却闻故人在此,特来一见。”
余霏霏清浅的声音带上了致远的意境,无端抚平了在场人的心。
不得不在心里暗赞,不愧是第一才女,就算流言蜚语说她是名不副实,这番做派也能淡定如柏。
徐娇娇心里冷笑。
故人?仇人才是,当年为了自己亲事造势的诗会,却让她给出尽风头,现在这次为自己夫婿结交势力的集会,她又来搅局,她恨啊!
不是说她为了曾经的情郎愁思,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吗?
这模样虽瘦,可怎么看,也没到那个地步啊。
“不敢当……”
“你确实不敢当,不是我今天的故人,对不对啊,李小姐?”余霏霏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徐娇娇,直接含笑望向礼部员外郎家的千金李萍苒。
被点名的李萍苒就算再不愿当这个刺头,也不得不站起来礼貌回礼。
李萍苒可真算不得什么故人,只是在一个聚会里,点过头打过招呼,也是这里余霏霏唯二认识的人吧。
反正余霏霏就是为了打徐娇娇的脸面,看效果达到了。
她早就断定,没有大家闺秀愿意被人说无礼,点名了,能不吱个声吗?
哈哈哈,真想放声大笑,这群爱面子,爱装的古代小姐姐们,哪里是她的对手。
人有脸,树有皮,她脸皮厚天下无敌。
徐娇娇艰难维持着脸上的表情,余霏霏都能看到她脸颊克制的肌肉,真是难为她了。
“那么,张夫人见过故人了,我就不作陪了,我们这里举行着雅菊集会,张夫人请便。”
徐娇娇在努力维持最后的体面,心里早骂开了。
“哦?我听闻娇娇你可是嫁了个状元郎啊,想必吟诗作乐中,小词也突飞猛进了许吧,我们也六七年没有以诗会友了,不如今日便对对?”
想我放过你,想得美,原主的才华是真材实料,你却在背后中伤,最讨厌这种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的人,想必我这个社恐,在家看的书也够玩死你。
徐娇娇脸色肉眼变得很难看,周围那些精明的闺房小姐夫人们那个不是人精,都不语,等着看戏呢。
“早听闻六年前的那一次,张夫人大放异彩,今日有幸得见,是要好好借鉴借鉴啊。”有夫人起哄,马上就有大量小姐唱和,反正这又无关她们。
“说来惭愧,那一次是侥幸,这位夫人,你可以唤我余霏霏,张夫人,我还是不惯。”她真的听不惯,常常出戏,以为叫别人呢,还是喜儿叫小姐顺耳。
张子心里暗叫不好,斜眼就看到自家大人那张比包公还黑的脸,心里叫苦:夫人,你这,不是害了我这个跟着大人,受气的奴吗?
“哦?张夫人不是已嫁为人妇,冠与夫姓了吗?此番言语实在有违伦常啊,呵呵。”马上就有其他夫人捂住挑刺。
“她嫁了?可惜可惜!”三皇子真是一脸惋惜。
余霏霏看着那位说她的夫人,只见这个夫人满头珠翠,略发福。
原主不出门,不参加宴会,在场人她几乎不认识。
苏妲雨小声告诉她,这位是高嫁的林夫人,一直以她丈夫的官高而自豪。
“这位夫人,你有听过妇好吗?她是何人夫人?”余霏霏眼睛讽刺地看着那位夫人。
那位林夫人脸上一惭,她不知道。
苏妲雨却非常高兴地说:“我知道,一位女战神,巾帼执斧,皇后披甲。”
她的偶像,苏妲雨也想做一名征战沙场,杀敌无数,保家护国的女将军啊。
“为何不称她为商王后?难道她乱了伦常?”余霏霏嗤声带讽。
“贞,登妇好三千,登旅万乎伐羌。这位夫人,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?这才是一个女子的价值,不单在家相夫教子。还能御敌保家护国。”
“而不是你一家之言,不称夫姓,就是不守妇道,女子也是有女子的价值,女夫子听过吗,苏家程夫人听过吗?”
不管在场的有没有听过苏门三士的母亲程夫人,不冠夫姓,不冠子姓,只称呼程夫人这个典故,大家此刻都不敢搭话。
余霏霏继续说:“这位夫人,你一孔之见,把女子处于何地?把在场的各位才华洋溢的闺阁之秀处于何地?”
余霏霏这话使那位林夫人成了众矢之的。
“我没有这个意思。”林夫人急了,这么多夫人小姐,她可得罪不起。
在场夫人小姐马上与这位林夫人保持距离,有的甚至离台换位。
“林夫人也只是感慨,不需要这般的咄咄逼人吧。”
余娇娇又出来打圆场,楼上她的状元夫君和官场上的人还在看着呢,这个女子来搞什么局。
余霏霏都想留点面子给她,她又跑出来找虐,那就不客气了:“徐娇娇,那么你是认同,这位夫人说我有违伦常了?”
“不是…”徐娇娇怎么觉得自己进坑了,不能顺着她的话来。
“不是就好,那我就来辩一辩。”
“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。”
“我阿父阿母生我育我,我未报亲恩,只是让那位夫人叫我余霏霏,这个我阿父阿母赐予我的姓名,就被说成有违伦常?”
“你说她感慨一番,这一番就要让我叛祖忘宗,让我失了孝道,这谁更伦常皆失啊?就无需我点明了。我不反了她的话,不就是认了这话吗?”
“好,说的好!”
一个活泼的声音闯了进来,一个梳着未嫁垂髻的英气女子走了进来,拍着手,一双眼睛崇拜地看着余霏霏。
“南平郡主?”苏妲雨看见自己的另一个闺蜜,马上迎了过去,小声咕噜“你怎么这么迟?”
南平郡主小声说:“我差点都出不来了,爬墙被我四哥逮住了,带着他一起来的,喂,你这闺蜜,可以啊,对我口味。”
苏妲雨似有荣焉,点头称道:“当然!”
“南平郡主!”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品级都没郡主高,齐齐起身见礼。
“嗯嗯嗯,免了,免了,这不是诗词大会吗?怎么辩起论来了?”南平郡主摆摆手说。
徐娇娇感激啊,终于把话题拉回正题。
“是啊是啊,有一点小误会,现在我们一起赏菊赋词吧。”
“好啊!”
“牙尖嘴利!”张寂之不禁开口点评,可是语气不似嫌弃,反而有点洋洋得意。
张子表示,大人是嫌弃,还是不嫌弃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