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立刻回你家。”
秦毓说完，周希冀配合地挂断电话。
小孩重新睡着了，屋里静得落针可闻，周希冀仍盯着秦毓，但眼神明显变得空洞了。
良久，她迟疑地开口：“张茹是刘耿耿前妻。你和她认识？
为什么说她恢复记忆了？她只是思念夭折的女儿有些疯癫，我生孩子之前经常给她送些蔬菜鲜肉和医生给她开的药。她还记得回屋的路，知道怎么做饭，到处找人问见没见过她女儿。
这应该不算失忆吧？”
“女儿死了，张茹却不停寻找，她的记忆错乱了。”秦毓注视着她的眼睛：“医生让她一直吃药？”
“对，刘耿耿找的医生。他说毕竟前妻精神不正常，让我体谅点……我也很同情张茹，就答应了。
她现在恢复了吗？”
见秦毓颔首，周希冀深深叹口气，看了看自己孩子的睡颜，目露不忍：“那她该有多难熬……支撑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也没了。”
有的。
秦毓心道。
她还能报仇，报仇之后，带着自己女儿那份，好好活下去。
“对了，你这么着急找刘耿耿……”周希冀吓了一跳：“难道是张茹恢复记忆后，出事了？”
秦毓缓缓摇头，目光落在周希冀床头的枕下，那里露出一角金属的反光。
“没出事，等刘耿耿回来再说。”
“哦。”周希冀不再问，粘黏的掌心靠近枕头，身子绷得直直的。
约摸过了一小时，外面门响了几下，刘耿耿刚进客厅，就火急火燎地高声喊道：“谁，谁在我家。”
周希冀捂住孩子的耳朵，眼底怒意一闪而逝。
“别担心，我只是带他去见见张茹，既然张日恢复正常了，有些事合该让她们商量清楚。”
“嗯。”周希冀烦躁地闭了闭眼：“怎样都行，赶紧走吧。别吵着我孩子。”
秦毓看了一眼床上的男婴，心底带着悲凉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。
她关好卧室门，趁刘耿耿愣神冲过去，抢过他手上的折叠刀，顺手卸了他一条胳膊。
“啊！”
刘耿耿惨叫一声，脸都白了，头上本就密布的汗更加密集。
“去出租房找过了？”秦毓拽着他出门，锁好，眸光极冷：“她在我那里，你要跟我过去吗？”
刘耿耿被她拉得踉踉跄跄，肩膀撞到墙上的棱，忍不住“嘶”一声。
他气急败坏道：“你究竟是谁，为什么管我家的事？！”
实在挣脱不掉，他只得尽量顺从着秦毓的步伐，生怕被邻居看出异样，压低声音哀求：“你要带我去见张茹吗，让我正常走路行不行？我保证不跑。”
“你妈呢？”
“……我妈半年前过世了。”
秦毓将他塞进出租车里：“女士，麻烦带我们去全味寨酒楼。”
“好的，请系好安全带。”司机忙踩油门。
刘耿耿涨红脸：“你把她放酒楼？万一她疯起来在酒店搞破坏……”
对上秦毓黑沉沉的目光，他忙将剩下的话咽下去。
秦毓冷笑：“你这么确定她会发疯啊。”
刘耿耿的汗又止不住了。
他当然确定，就在昨天，他才托买菜的给张茹送了东西，里面就包括这周要吃的药。
难道，她在思维混乱的情况下忘了吃？
终于捱到酒楼，秦毓拽着他下车，径直带他进552。
所有人都在，张茹坐在床上，呆呆望着被封死的窗户，她们进来的瞬间，几人视线立刻聚焦过来。
周容与迎上来轻笑：“这就是溺水婴儿的爹？”
刘耿耿腿抖了一瞬，旋即理直气壮地质问：“你们这是什么意思，光天化日之下绑架我们？我前妻精神有点问题一直在吃药，你们吓着她了负担的起吗？”
听见熟悉的声音，张茹浑身一震，慢慢扭过头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她神色渐渐清明，大笑起来！
“刘耿耿，你根本没瘫痪啊。”她赤着脚下地，步步逼近：“我想起来了，我全想起来了！”
“你骗我，拿走赔偿款后想连我一起杀了，但被我提前察觉……”
“我的宝宝是你害死的对不对！你和你妈嫌她是女孩，起了杀掉她找医院赔款的心思，宝宝都告诉我了！”
张茹整个眼白充斥着驳乱的血丝，落在刘耿耿眼中，就像神色狰狞的野兽。
他毫不怀疑，此刻的她能将自己撕碎。
在张茹即将扑过来的一瞬间，秦毓忽然松手，把刘耿耿推给楚钟灵，上前拦住了她。
“张茹，别急。”秦毓不敢耽搁，大声道：“你女儿就在卫生间。”
张茹挣脱的动作顿时停住，脖子僵硬地转过来，怔怔盯着她。
“和刘耿耿一起去看，她一定会出现的。”
“真的？”她努力地用粗粝嗓音，吐出清晰的字。
秦毓扶着她到卫生间门口，楚钟灵随即拎起刘耿耿，把他先丢进去。
刘耿耿面如土色，双腿打颤扶着冰凉的墙站起来。
无孔不入的阴冷侵入全身，他甚至……听到了婴儿清脆的笑，在这狭小的空间不停回响。
那声音越来越阴森，越来越近！
他想闯出去，门却被眼含热泪的张茹堵住了。
一团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阴影，慢慢攀到他背上。
刘耿耿只觉后脑凉了一下，腿脚便不受控制地自己动了。
跟在张茹身后，走出552室。
他惊恐得目眦欲裂，脸色都扭曲了，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。
张茹良久不动的眼皮忽然眨了眨，重回室内穿上鞋，再度走出去。
刘耿耿始终白着脸紧跟在她身后。
众人看着她们离开，周容与关上门，露出笑意：“这个房间算是安全了。”
“啊。”赵暖暖点头：“我得去734，容与自己住825，今晚谁住这里来着？”
“楚钟灵和施建仁。”周容与撇唇：“便宜他了，能多活一晚。不过这样能保证楚钟灵的安全。”
她白天杀了人，目前是她们之中最容易被盯上的那个。
秦毓此时才回过神，便探头往卫生间看了一眼，不由面露喜色。
地面上那块水迹已干，在原本出现水的位置，多了两张小纸条。
上面有鬼画符似的黑色笔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