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死猪婆娘，你松开！”陈大根抓住他媳妇的手一拽，不知眼角余光里看到了什么，嘴唇颤抖着，着急忙慌地抬起脚猛踹李氏的心窝。
秦毓一直防备着他发难，当即推开李氏，趁陈大根愣神之际，长锈钉划向他的咽喉，狠狠刺破。
紧接着拉过李氏，继续往前跑。
“啊……”
他喊不出来了。
脖子上被血染红，痛感刺激得他浑身哆嗦，恨不得立刻远离眼前的一切。
可是，他动不了。
着红嫁衣、披发覆脸的女鬼，一步跃起一丈高，直直朝他奔来。
眨眼就到了眼前。
凄厉的惨叫响彻荒野，持续良久，秦毓迅速回头看了一眼，女鬼的身影消失了。
只能隐约看见地上的尸体，以及那些慌乱的四散而逃的背影，其中一个人忽然倒在地上，努力蹬腿想要后退。
她略松口气，看来女鬼杀了陈大根后，优先杀其他目标了。
“你儿子的坟，还有多久能到？”她跑得呼吸紊乱，嗓子冒火。
李氏弓腰大口喘息，眼泪不住地流，闻言努力抬起头，满眼恨意：“你这个贱蹄子，居然敢坑害公爹，等到我儿坟前，他也不会保佑你！
你该死！”
秦毓侧头，一脸莫名：“大姐，是你亲亲老公要杀你，我救了你呀。”
“谁稀罕你救！”李氏哭天抢地喊起来：“壮子没了，老陈没了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？！”
“那你去死吧。”秦毓指着后头陈大根的尸体，笑意潋滟：“看，到时你也会死成那样，放心，女鬼杀人肯定不疼，你男人刚才叫得也不算惨对不对？”
李氏猛地打了个寒颤。
老陈四仰八叉躺在地上，一条胳膊被折断，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绕头一圈，双手双足的血肉被剥干净，露出森白的骨头。下身也被血浸染，旁边有一坨沾满泥土的肉。
她伸出胖手拉住秦毓袖子站起来，腿抖得赘肉不停地晃：“前面再走一点就到了，我记得这里。你……你拉我一把。”
“好。”秦毓笑意扩大，任由李氏抓着胳膊，艰难地继续往前。
那些人影在黑暗覆盖的坟堆中接二连三地倒下，眼见人都要死完了。
终于，李氏大口呼喘着停下来，眼里的激动像要溢出来：“到了，那就是壮子的坟！”
秦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。
果然，在两棵树影下，看见了那座孤零零的坟，形状很怪异，土堆得很高，前面是个深坑。
“呵。”
她淡淡瞥了李氏一眼，后者立刻心虚地低下头。
那个坑，毫无疑问是挖开的坟，他们准备在这儿活埋何怜花。
“快，快带我过去。”李氏面带哀求。
秦毓看到她灰色的鞋已被血染得乌黑，弓着背扶住自己的膝盖，陈壮的坟近在咫尺，她却一步都挪不动。
周围死一般的沉寂。来送亲的人，都死了。
虽然目前没看到鬼影，但接下来必会轮到她们。
秦毓双手抱怀，俯身温柔地笑：“他们都死了诶，你一个人活着多没意思。”
说完，她转身就往陈壮的坟边跑。
李氏哪还有不明白的，这小蹄子过河拆桥！
她跌坐在地上，歇斯底里地喊：“何怜花，你个天杀的贱人，你逃不掉的，我儿必不会庇佑你！”
秦毓不为所动。
她求的可不是陈壮的庇佑，而是进坟，找镜子。
就在李氏喊完的瞬间，那种犹如实质的阴冷顿时再次围拢过来，似乎在周围放置了来自地狱的牢笼，逃不脱，躲不掉。
一声闷响，从身后不远处传来。
而秦毓已经到了墓地。
墓穴不深，看起来大约有一层楼高，底部形状接近梯形，一眼看上去空空荡荡。
其实在右侧，挖了个窑洞似的停棺之地。
棺材已经被打开，一股子腐臭味直窜天灵盖。
土堆的那头，两双沾满土的“脚”，突然往前走了一步。
秦毓抓起一点坟头堆的土，迅速塞进嘴里，顺着垂直的土壁跳进坟墓。
这是也是从姥姥那里听来的。
坟头土属至阴之物，噙住后，能遮盖生人身上的阳气，不会轻易被鬼物发现。
额角垂下的长发被冷汗浸湿，贴在脸上，她顾不得擦，径直钻到停棺处，和棺中死相难看的男尸来了个贴脸杀。
在陈壮棺材的旁边，还有个被打开的空棺材，长铁钉、锤子等工具散落一地。
她屏住呼吸，死死咬着口中的土，在他身侧乱七八糟的陪葬物品中翻找。
直到，洞口处垂下一双脚。
布满乌青的小腿渐渐下移，那双素白又畸形的脚踩到地上。
秦毓略移了移，悄悄蹲在两棺之间，用陈壮的棺材盖挡住自己的身体，放缓呼吸。
只有这一双脚，看来纸人没进墓里。
“夫君~我来找你了。”空灵好听的女声飘进来。
夫君？
秦毓愣住。
难道这只吊死鬼是陈壮已故的前妻？
难怪，会在配冥婚的这天一直跟着何怜花阴魂不散。
但她对陈大根夫妇的恨，应该高于何怜花。恐怕她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。
这俩人，究竟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？
“她是谁，为什么爹娘要让她嫁你？就算只是冥婚，也应该让我二人完婚才对吧。人家也想和夫君‘生同衾，死同穴’！”
这一刻，她的声音竟带着小女子的撒娇哀怨，秦毓甚至都能想象到，女鬼低头含娇带怯的模样，当即难受地哆嗦了下。
“那夜，我喊仲诚哥约你相见，你为什么不理我！”
她忽然疯疯癫癫地笑，趴在棺材上方。
从秦毓的角度，刚好能看清她的侧脸。
已经不再是那张看不清容貌的腐烂的脸。
现在的她娇柔妩媚，脸却苍白得像在水中泡了不知多久的冻肉，眼角有一颗明艳红痣。
秦毓眼睛瞬间瞪大，整个人石化掉，无力思考。
这……是她的脸！
“是因为姐姐，因为姐姐对不对！
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？为什么，我最爱的两个人都瞒着我？
仲诚哥告诉我，你们连孩子都有了。”
她伸出手，一遍遍细致抚摸陈壮的脸，目光含情，轻声控诉：“明明是我们先认识的，姐姐她凭什么横刀夺爱？”
她倏然手握成爪，狠狠刺穿陈壮的眼洞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