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呦……”宿醉的感觉是真的不好受，我从天台上醒来，今天是引导楚柠灵魂人间告别的第三天，看着睡在我旁边的楚柠我莫名的不舍把她叫醒，但是想到这是她最后停留人间的日子了，时间宝贵，还是拍了拍她的肩。
“楚柠！楚柠！醒一醒，别睡了。”我拍下去的力道不小，楚柠醒来以后吃痛加上宿醉的不适，表情也很臭，但是看着还是很可爱。
“楚小姐，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，你有什么想法？想去哪里看看？”
楚柠坐起身来，明显还没完全清醒，困倦地耷拉着头，我才发现一夜她都拽着我的衣角。“去哪儿？我也不知道啊。”
也是，听了她昨天的描述，她人生的前十多年都在福利院，这两年有一份花店的工作，但休息更多是回到福利院或者和董幸衡在一起，很明显，她没什么地方可以去。
“你要不要回福利院看看？我记得昨天那个渣男也说让医院联系福利院，兴许福利院有你想见的人呢？”还是我提出了建议。
“好。”经过一夜的排解，至少这个恋爱脑看起来恢复得不错。
“福利院的彭妈妈现在会不会已经知道我死了呀？”
“彭妈妈？”
“就是彭院长，福利院的孩子都是彭妈妈和几位阿姨带大的，后来我就不住那边了，几位阿姨年纪都大了也不在福利院了，换了几位新的阿姨，只有彭妈妈还在福利院。”
“你看看，最可能担心你的人应该是你的彭妈妈，如果她先知道了，应该已经去了医院吧，有的人昨天却一直在等一个垃圾。”我又没忍住损了一句，楚柠倒是没有介意，只是我这样一说，她脚步更快了一些。
到了福利院彭院长的办公室，果然因为楚柠的事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。
“楚柠是我们福利院长大的孩子，她的材料、证明我都可以开具，我不会让她一个人躺在那里，昨天我已经去了你们医院，也联系了负责民警说明了情况，楚柠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领走火化，拜托你们了。”挂了电话的彭院长一个人坐在座位上，她已经是一个老人了，眼神像深深的枯井，此刻的她手里捏着楚柠小时候的照片，也许她的心里更加遗憾吧。
楚柠拉着我穿出了彭院长的办公室，几乎是奔跑着冲了出来，坐在福利院的台阶上又一次泣不成声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……”嘴巴里反复念叨着这三个字的楚柠，像是多年以前那个悲伤的孩子，坐在福利院同样的台阶上，只是这一次，她在为自己抛弃了这个老人哭泣。
“我想去游乐场……”哭泣声渐弱的楚柠对我这样说，“可以吗？”
我没有回答她，只是向她伸出了我的手，楚柠看着我伸过来的手，这次她没有丝毫犹豫地握住，我把她拉了起来带着她向外走。
接下来的时间里，楚柠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，只是跟着我玩了每一个项目。因为哪怕我们坐在有人的位置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，但是总觉得和活人重叠实在奇怪，我总是寻找空着的位置拉着楚柠坐下。楚柠很开心，每个项目她都像第一次尝试一样，天色渐晚，摩天轮是我们要去的最后一站，正巧最后一个摩天轮的格子空着，我和楚柠进去坐下随着摩天轮慢慢升空。
“小时候彭妈妈带我们来过。”这是楚柠一整个下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，“但是福利院孩子太多了，彭妈妈没有那么多经费常带我们来，所以我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彭妈妈带我们来这里。”楚柠的眼睛亮亮的，难得的满脸笑意，她像一个白裙的天使“后来我拉着董幸衡来了一次，那时候他已经没那么喜欢我了吧……玩任何项目，我都很开心，回头看到他却总是心不在焉地看手机。”楚柠的眼睛又黯淡了下来，“也许我是能感觉到的，只是骗自己罢了，我很害怕被丢下。”
“楚柠，不知道这样说你会不会心里好受一点，但是对阴差而言，每个人最终都是要被丢下的。当你死亡，即使肉身安葬一处，像我一样的阴差也会把每一个人带离这里，第七天一到，不管你愿不愿意，阴差会带每一个灵魂离开，一样是分别，一样是独自一人，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。”
楚柠没有回应我，我也不期待这个时候她能理解这样的法则。只是希望我的话能让她心里好受一点。
“烟花！”楚柠指向远处的天空，孩子一般的兴奋和天真又浮现在她的脸上，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朵绽放的烟花，很快，第二朵，第三朵，“砰砰砰”的烟花绽放声像活人的心脏跳动的节奏，楚柠的眼睛里也随着漫天绽放的烟花闪闪发亮。因为摩天轮已经到了最高点，虽然有距离，但我们就像被烟花包围一样，楚柠依旧笑容灿烂，她不停指着烟花的方向“你看你看！你快看！”
我盯着她的眼睛对她说“我在看！我在看！”楚柠没有发觉，现在的她也许还是那个平日的她，不再紧张，不再悲伤。
随着落地的一刻，楚柠叫我“小王小王，谢谢你！”
“为什么谢我？”
“谢谢你一直陪我，听我说话，陪我回福利院，陪我来游乐场。”
我的人设一直是冷酷阴差，小丫头突然给我来这么一段致谢真搞得我有点手足无措。“呃……不用客气……这是……这是我的工作职责。”
“这么官方？”
“不然呢，我不陪着你让你自己在外面飘飘荡荡？”话虽如此，我还是从兜里掏出一支冰淇凌，递到她的面前。
正在专注踩路牙石走直线的楚柠惊喜地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冰淇凌，眼睛弯的像个月牙，“给我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就我们两个死鬼，我还能给谁吃？”
楚柠接过冰淇淋认真端详着，看着她莫名其妙的样子我忍不住吐槽“吃吧，鬼的食物没热量的，你吃了也不会变胖的！”
“楚柠，你明天还想去哪里？”
“明天是不是要把我火化了呀？”
“对的，今天彭院长是这么说的。”
楚柠背过身倒着走在我面前，嘴里还在吃冰淇凌“你经验多，火化完了呢？”
“一般就送公墓喽，不过你就惨喽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想想，你没遵守交通规则，事故全责，一分钱赔偿金没有，彭院长看起来也不像是能给你买的起墓地，大概率你的骨灰会先放在殡仪馆寄存。”听到没有遵守交通规则楚柠有些尴尬地笑笑，赶紧背过身来。
“我决定了！明天去看自己火化！”
“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