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一鸣听她这么说,顿时来了兴趣,不禁追问幻海十三有何想法。
“听口音,你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。”幻海十三拉着阿唯,让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。
沈一鸣倒也健谈,听见问,便回答,
“不错,我家距此甚远。走一遭京城,少说也要半月。要不是家里两个老不死的找麻烦,我也不必受累来此。”
他怕两人因此小看了他,面上换成凶狠模样,又补充道,
“我虽不是京城人士,但说不定会在京城久居。找不到那死老头,我也回不得家。”
他说到后面,声音渐渐小了,有些听不清。
阿唯看着他白白胖胖的样子,莫名想到鞋子破烂,脚在流血的老翁,不禁皱起眉头,叹了口气。
沈一鸣止住话头,看向幻海十三,
“你只告诉我,如何能在道上扬名,我便再不找你麻烦。”
幻海十三起身,背着手在阁楼里来回踱步,她摸了摸下巴,看向沈一鸣,几次要开口,几次欲言又止。
沈一鸣看得着急,正要开口问询,阿唯机灵得说道,
“想来此事必不易办成。”
沈一鸣看看阿唯,又看看幻海十三,只见后者轻轻点头。
他起身来到幻海十三身边,
“姑娘但说无妨,”说着用力拍了拍胸口,
“这世上,还没有我沈一鸣,想做而不能做成之事!即便此事不成,我也定不会再扰姑娘。”
他目光笃定,志气昂扬。
“那好!”
幻海十三也不啰嗦,
“如今京城有一事正闹得沸沸扬扬,”
话头刚起,阿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,拍了大腿,差点跳起来,
“这个我知道!”
幻海十三看着她,平时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,说到奇闻杂谈,却像变了个人。这小丫头,两副面孔切换自如。
幻海十三任她说下去,沈一鸣的目光,自然而然都聚集到了她身上。
“姐姐,你说的,必是前科武状元赵大人家之事。”
阿唯兴高采烈地看着另外二人,沈一鸣的目光从阿唯身上,转向幻海十三,似是在询问阿唯说得对不对。
见幻海十三点头,沈一鸣的目光,又回到了更加得意的阿唯身上。
“坊间都传,赵大人翻修祖宅时,在院中池塘里看到了两只鸳鸯,正要叫家人去看时,那两只鸳鸯……”
阿唯拉着长声,拿过桌上的水杯,送到嘴边时,才发现没有水。
沈一鸣正听得兴致勃勃,莫名被打断,他有些着急。
“你这小丫头,竟学说书先生那一套,吊着别人胃口,你先别喝水,快快把事情说来我听听。”
阿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干脆利落的接着说,
“赵大人还没来得及叫家人看,那两只鸳鸯突然腾空而起,朝着他面门而去。赵大人伸手去挡,那两只鸳鸯……”
话到此处,阿唯又顿了顿,看着沈一鸣着急的样子,嘿嘿一笑。
“两只鸳鸯竟化成两块纠缠的玉佩,落到赵大人手中。”
沈一鸣有些摸不着头脑,满脸疑惑看着阿唯,
“这与我能否在道上扬名,有什么关系?”
阿唯也被问住了,不好意思地摸摸头,看向幻海十三。
“此等宝物沈大侠可曾听闻?”
幻海十三没有直接回答,反而又提出问题。
沈一鸣也不啰嗦,直截了当道:“不曾。”
他想了想继续补充,“便是皇宫大内,也不曾有此种异宝传闻。”
“没错,正因此宝世所罕见,才引得多方觊觎。那赵大人也是个聪明人,虽为武将,却是熟知“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”之典故,于是将宝物献给今上。”
“你是要我去皇宫盗宝?”
沈一鸣听她这样说,不禁询问。
“姐姐,坊间说圣上感念赵大人功绩,又将此宝连同其他宝物赐还给赵家。”阿唯紧接着提醒。
“没错,如今宝物又回到了赵家,被供奉在祠堂上。”
幻海十三迎向沈一鸣的目光,
“我说过如此宝物,被多方势力觊觎。江湖上数位名家出山,都不曾得手。”
“江湖名家岂是贪财好宝之辈?”
“那你真是有所不知了,起初一帮小盗贼,确是为宝而来。久不得手,才请了前辈出山。奈何赵府守卫森严,祠堂附近更是把守严密,前辈们也都无功而返。如今,”
沈一鸣若有所思,幻海十三顿了顿,看着他,继续道,
“如今,后来者已不在乎宝物价值如何,只为一朝得手,风头大盛,盖过前辈们,方能在江湖名声大噪。”
说到后面,幻海十三语速慢了下来,好让沈一鸣听清楚些,也想清楚些。
沉默了许久,沈一鸣一拍桌子站起身来,
“姑娘说得不错,我细细想来,此实为扬名的大好时机。”
他目光炯炯,似乎成竹在胸。
“好多人都没办成的事,你如何就能成了?”阿唯满怀疑惑,
“赵大人可是前科武状元,家丁小厮都训练有素,况且祠堂乃防守重地,啧啧,无怪乎多方前来,都空手而归。”
沈一鸣听了也不恼,反而开怀大笑,
“成功最好,失败亦无悔。往日的小打小闹没甚意思,我要做的,是要沈一鸣这三个字,在江湖上人尽皆知。大好机会近在眼前,自当放手一搏。”
他拿起佩刀,双手抱拳,
“我虽不是良善之人,但平日最重信义,无论事成与否,再不会惊扰二位姑娘。”
说着就要朝门口走去,刚走出去两步,他又回身,
“烦请二位姑娘,帮我留意此人。”
沈一鸣利落得从身上,掏出一幅画像。
“这不就是……”
阿唯看着画像,忍不住脱口而出。
幻海十三不等阿唯说完,便站起身,对沈一鸣道,
“沈大侠颇通武艺,此去必定所愿皆成。画像中人,我们自会帮你留意。夜已深,不送了。”
沈一鸣点点头,大步出了幻海阁的门。
那两扇大门,无风自动,轻轻合上,将沈一鸣的背影隔绝在外。
“姐姐,画像上不就是昨晚的爷爷吗?”
不等幻海十三回应,阿唯又自顾自道,
“看来他就是爷爷的儿子啊。”
“姐姐,他此去事情能成吗?”
“一切自有天意。”
“爷爷的心愿可能达成?”
二人起身朝楼上走,幻海十三熄了烛火,夜色漆黑静谧,
“我们只管拭目以待。”她简短回应。
阿唯也不再问,一股糊味传来,阿唯才回过神,“我煮的饭!”
寂静无声的街上,沈一鸣的身影,孤单的朝着心中的方向而去。
前路漆黑,如同每个人未知的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