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谓“光阴似箭日月如梭”,眨眼之间白匀山离开北京已有一周了。对庆文来说,这是一段稍感孤寂的日子。每天醒来,清晨一个人去车站,晚上七点再回到租屋,面对冰冷冷的墙壁,总感觉时间太富裕。最近他没约到合适的人,生活有些无趣。
周日,在外面吃过早餐,庆文返回租屋;握着手机待在安静的房间里,心中不免涌起一股孤独感。没找到合适的约会对象,此时庆文不知该做什么好,他点了一支烟,在书桌前坐下来翻看电话薄,算上客户,里面大约有一百个女性的号码。
自从被丽萨义正言辞拒绝后,庆文便死了追求她的心。而他,终于认清一个事实,如白匀山所言,自己与丽萨属于不同的世界。她和她的那个圈子太难容了,身边全是社会精英和高知,有英语外教、培训机构经理、诗人、作家以及出版商,大家聚在一块聊世界政治,聊投资,聊国家政策,或者聊车、聊艺术品,他根本插不上嘴。
有一天,他终于受够了伪装,使出杀手锏直截了当对丽萨说,“给你五千块,今晚陪我睡觉?”
没想到丽萨当即变脸,瞪着眼骂他是“神经病。”在羞愧和不忿中,他灰溜溜地逃离了培训中心。
打开电话簿,一页一页往下找。目光在顾箐箐的名字上停了两秒后,迅速翻过去。下一页是“忘忧草”,他没停,再翻,是“夏沫”也没停,他继续找下去,“璃茉愁”“嘻哈公主”“嫣然等雪来”“浅夏桃子”“为君抚瑶琴”“紫流苏”等等。
“找谁好呢?”
庆文犹豫不决,若只为过夜,那么这些露水情人每一个都非常合适,可现在是白天,她们“勤勤恳恳”工作了一夜,正需要休息,再去打扰似乎很不妥当。庆文继续筛选。顾箐箐今天休息,可是一想到和她在一起必须忍受灵修、能量之类的唠叨,庆文就心底发怵,直接把她pass掉了。庆文又想到少妇,她大概也不方便,最近都没什么动静。思前想后,庆文觉得只有找女友最合适。
“就她了。”
庆文下定决心。尽管目前和她还在冷战,但他有信心和好;毕竟,彭文慧心思单纯,不会计较太多,而重要的是她倾慕自己。
提起冷战,原因可谓微不足道。大概在三四天前,由于她抱怨庆文跟自己约会时老抽烟、喝酒,庆文不服吵了几句,让她很没面子,于是,文慧生气了,不再理他。虽然有争吵,但并没伤害感情;所以只要他肯认错,对她道歉,稍微哄一哄一定能和好如初。
庆文掐灭烟头,看了看戴在腕子上的黑色日历镶钻手表,八点二十。这表是他过二十六岁生日时女友送的,庆文特别珍惜。
“现在就打。”
庆文嘟囔了一句后,立刻按下号码拨了出去。
很快,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熟悉的铃声---“花太香”,庆文握紧手机靠在耳边,等待女友的声音出现。
铃声响了半分钟才被接起,同时话筒中传来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。
“干嘛?”
“老婆,起床了没有?”
庆文不自觉语气和蔼地打招呼。
“我起没起床关你什么事?”
“唷,还在气呐?”
“才没,有事说事,没事我挂了。”
文慧的语气格外冷冰。
“我想见你。”
“我很忙,没时间。”
“对不起,我向你道歉,是我态度不好,辜负了你对我的关心,请你原谅我吧。”
“……”电话那头沉默着。
听了自己的道歉,女友究竟会作何反应呢,庆文想象不出来。他只一个劲地请求女友原谅。“老婆,我真是笨蛋,到现在才明白你是真心为我好,我现在知道错了,你原谅我好吗?”
庆文说得很诚恳,想用这些话打动女友,使她同情自己。果然,一阵沉默之后,文慧如庆文期待的那样开了口。
“说的好听,你是真心吗?”
“老婆,我可以对天发誓,是真心向你道歉,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
半响,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。
“想叫我原谅没问题,但你必须发誓,以后不惹我生气,听我的话,爱我疼我宠我惯着我,做得到吗?”
“做得到,做得到。”庆文连忙答应,他想,只要女友能原谅自己,说什么都无所谓,“我发誓,以后再不惹你生气,全听你的话,爱你疼你宠你惯着你,爱你一辈子……”
庆文不仅发誓,还刻意加上一句“爱你一辈子”。
文慧听完,果然转怒为喜,开心了。
“好啦,我原谅你了。”
“老婆,我最最最爱你了。”庆文高兴得真想大叫一声“万岁”。“今天一起吃午饭吧!”
彭文慧才起床不久,正在洗手间刷牙,庆文提出见面,不禁好奇地问,“你在哪里?”
“六里桥。”
“今天不去上英语课?”
文慧并不知道,庆文因为表白丽萨失败而中断了课程。
“今天我休息,专门来陪你。”
“真的假的?”
“当然是真的,我现在出发,大约十一点到。”
“噢,好,我在学校里等你。”
挂断电话,庆文才意识到自己和女友快一个月没见面了。乘公交车从丰台到海淀,花了将近一个半小时,十一点才到达农大东校区,一下车,便远远望见彭文慧等候在校门口。
她今天穿的是草绿色高领毛衣,下面搭配牛仔裤,显得身材娇小、单薄。高高的马尾扎在脑后,鼻梁上架着一副圆框眼镜,右肩膀挎一个黑色皮包。
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,正是庆文喜欢所在。
彭文慧是中国农业大学园艺学院的一年级本科生,二十二岁。身为城市女孩,却选择不熟悉的果树学令人不解。
其实,这个决定并非她自愿,只是遵从父命罢了。彭爸爸需要一张本科文凭,只要有了文凭,女儿就能进入农业局,继承他的职位以及待遇。
文慧的老家在南方一小县城,父亲是现任县农业局局长。自她进入农大上学那天起,父亲已经为她铺好了未来的职业道路。
开学伊始,应朋友之邀,庆文参加了农大的新生联谊晚会;酒过三巡菜过五味,大家把酒言欢开始互相敬酒;这个神情淡然的南方少女引起了庆文的兴趣。散席前,他借口帮忙要到了她的电话号码。
当时,文慧很单纯,根本不懂拒绝;但凡有男生来索要号码,她一般都会给对方。文慧觉的,既然要开始新生活,多认些识朋友十分必要。
在接受庆文邀约之前,彭文慧与胡玉平关系暧昧。两人同龄,胡玉平大她三个月;加上老乡、同学两重身份,彼此亲近似乎理所当然。
他们是在第一堂课上认识的,做完自我介绍才知道彼此来自同一个县城。
在之后的岁月里,他扮演护花者,跟在文慧左右。
一到周末,胡玉平便约她出去游玩,逛商场、公园或者看电影。有一次他们去了北大校园,在未名湖上玩溜冰。依旁人之眼看,二人俨然一对情侣。不过,暧昧归暧昧,她的底线从未被他碰过。
胡玉平学习一般,但人很温柔,懂得照顾女性。在文慧想家或者心情低落时会讲些冷笑话来逗她开心。不过,他优点突出,缺点也十分明显,总的来说情商偏低,说话直来直去不考虑对方的感受;每当文慧不小心做了错事,他就喊她笨蛋,时间一久,她也不胜其烦。
起初,文慧曾抗议过,“喂,你别说我是笨蛋,行不行?”
他却嬉皮笑脸,不当回事,“我开玩笑的,你何必生气呢!”
这种态度,令文慧感到更加气愤、无奈。
就在她打算疏远他时,杨庆文出现了。庆文给人的感觉成熟、稳重、英俊、精明、可靠,和他相比,胡玉平完全不在一个档次。最关键的是他懂得维护女人的面子,从不让她感到难堪。和庆文相处,非常舒服、轻松、自在,没有任何压力。
联谊晚会结束后第三天,庆文去海淀拜访客户;到了晚上,约她出来相见。文慧下意识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。
“感谢赏脸,我请你吃西餐。”
庆文开心地说。
“那怎么好意思,我们AA吧。”
文慧一直在学校周边的饭馆和同学们聚会,还没去过西餐厅。
“别客气,就乖乖听我安排吧。”
文慧点了一份西冷牛排。然而,带血的肉反倒了胃口,她差点没吐出来。庆文见文慧吃不惯,贴心地替她换成味道清新的意面,文慧深受感动;两人喝了一瓶红酒,一直到晚上八点,庆文把她安全送到学校才离开。
第二次约会则是在半个月后,庆文来学校找她。两人在食堂里吃完午饭,庆文带她去网吧玩游戏。文慧惊奇地发现男生们课后都聚集在这里。
那天,两人一起看了电影《暖春》,剧情的催泪效果相当成功,文慧差点哭成泪人。于是,庆文乘机刮一下她的鼻尖打趣道,“傻瓜,你太容易入戏了!”然后,拿纸巾替她擦干泪水。女人天性就善感,看苦情戏自然根本无法自持。
庆文搂住文慧的肩,帮她平复心情。也许是气氛太过暧昧,文慧接受了他的吻,那种酥酥软软、心里痒痒的感觉令她至今回味无穷。
初战轻松告捷,此后庆文愈发积极。渐渐地,他们的约会次数越来越频繁,地点遍布整个北京城。只要一有空闲,他们就在城里东游西逛,什么八大胡同、南锣鼓巷、王府井以及后海酒吧街,每个地方都留下了二人的足迹、身影。包括跟着庆文当群演,去了八一影视基地城。
交往才一个月,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。重阳放假第一天,他们从香山公园回来,庆文便她带去了酒店。通常来说,女生只要同意去酒店,那么意味着后来发生任何事,都是默许的、自愿的。
当然,文慧的思想也不保守,知道跟他去酒店将会发生什么。身边的同学都被男生带去过酒店,她们心照不宣。基于爱,她已经做好了献身准备;她觉得一味固守贞操完全没任何意义。
既然爱,就大胆爱。
自此,文慧和胡玉平就彻底断绝往来,一心一意跟庆文好。
庆文顿住脚步,女友今天化了妆,浅浅的红色眼影似有若无,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;倒是霓虹色口红十分显眼,搭配今天的着装,透出一股成熟美。
“老婆,你真美!”庆文夸赞道。
“油嘴滑舌!就会说好听的话来骗我。”
文慧娇嗔一句。
“傻瓜,我骗谁都不会骗你。”
“是吗?”
“那当然,你可是我最爱的宝贝。”
文慧盯住庆文眼睛,故意试探道,“你老实交代,有没有想过甩了我再找别的女人?”
女友突然冷不丁这么一问,使庆文有点措手不及。但他很快平静下来:“没有。”
“既然如此,为什么总惹我生气?你不知道女人生气容易变老吗,我才二十二岁,眼角就长了鱼尾纹。”
庆文故作惊讶,“是吗,我看看。”
说着凑近女友的脸仔细观察。看了一会说道:“没有鱼尾纹,你多心了。”
文慧气得打了他一下。“你……”
庆文忙抓着女友的手,说道:“对不起。我逗你玩的,你也知道我工作压力大,有时心情不好,说话语气难免重了。但我向你保证,今后一定好好待你,再不乱发脾气。”
文慧噘起嘴。“其实人家不是真生气,就想你对我好点。”
庆文一把抱住女友,在她脸颊上猛亲几下。
“我明白。好啦,再不说这些,我们去吃饭吧!”
“嗯。”
“你想吃什么?”
“西校区有家面店开张,听说阳春面味道不错,要不要去尝尝?”
文慧说着,朝右边的街道望了一眼。
“好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