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九生灭道也是一门强大的至高武法，其中的龙飞势、虎步势等丹法，与十三丹经有诸多异曲同工之妙，道邪也曾借用龙鳞、凤羽观摩体会，领悟出更加强大的武意。
盛毓灵有模有样地躬身行礼，嘴唇翕动，神色犹豫。
阎四夕看出了她小脸上的纠结，心底暗叹一声，出声提醒道：“叫师公便是。”
盛毓灵小脸茫然，萧鹤凝却是喜出望外，连忙拉着女儿拜倒在地，“丫头，先生同意收你为徒了，快给师公行礼。”
蒋子文袍袖微动，一股微风自袖中拂出，阻挡了萧鹤凝跪倒。
但却任由盛毓灵三拜九叩，摇头笑道：“盛夫人不必如此，你那日与四夕的谈话我全听在耳中，那件东西我也已取来，稍后会交由他来处置。尊夫舍己为人，不惜以身殉国，蒋某心中敬佩，恨此生不能得见。你若叩拜于我，蒋某必定有愧于心。”
“毓灵这孩子觉醒先天慧眼，走的却是道家炼气一脉，与我的武道不合，不过既然称我一声师公，日后我自当护她周全。”
萧鹤凝闻言大喜，情不自禁落泪，抚摸着盛毓灵的脑袋，心中喃喃道：“秦广军主一言九鼎，有他这话，灵儿此生性命无忧，我也可放心去了。”
“多谢师公！”盛毓灵后知后觉，先是对着蒋子文三拜九叩，又面向阎四夕大礼参拜，“徒儿拜见师父。”
自从与阎四夕坦白一切后，盛毓灵就日夜盼望成为他的弟子，可阎四夕心有顾忌，始终没有同意收下这名弟子，只允许她以先生相称。
两人虽有师徒之实，但却没有师徒之名，如今得到阎四夕承认，大喜之下这头磕得着实用力，额间肿起了一个巨大的红肿，看得道邪一阵心疼。
蒋子文爱怜地看着这孩子，伸手在她额头一抹，已是光洁如新。
盛毓灵摸了摸额头，对这手段大感兴趣，好奇问道：“师公，您不是武徒吗？也能施展炼气士的道术？”
“武道仙道不分家。”蒋子文笑道，“武道、仙道、道术、剑道……世间万般修行，总归逃不出一个道字。有道无术，独善其身。有术无道，害人害己。以道御术，兼济天下。无论是武法、道术，归根结底都是道的运用，所以武徒、炼气士殊途同归，到了一定程度后，武法、道术的运用总有相似之处。”
传说九难境的真人摘星拿月、吞吐乾坤，是真正掌握道的大能，不拘泥于内炁、法力，唯有元神之力是他们专修的力量，武道、仙道也至此融为一体。
蒋子文虽然并未晋升九难境，但真实战力早已超脱大部分真人，对大道自然有着极深的领悟。
盛毓灵听得似懂非懂，反倒是阎四夕若有所悟，不自觉在心中推演武法、道术。
他仙武同修，丹田两座须弥宫相伴而生，更是以剑道为切入点，初步将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路线融合，陡然听到蒋子文对道的阐述，不由得心神震动。
初回阎王府，几人一阵交谈后，阎四夕强行按捺下心中的悸动，开始清扫这座荒废已久的府邸。
阎王府占地极广，与其说是一座府邸，倒不如说是一座山水园林。
府内假山流水、溪流湖泊应有尽有，在荒废的十年间，还诞生了许多新的动植物，俨然是一片花鸟丛林。
整整一天时间，阎四夕并未动用道术，而是亲力亲为打扫着阎王府每个房间。
盛毓灵等人帮着他打下手，而蒋子文则是漫步府中，时不时驻足观望，眼中满是缅怀之色。
入夜后，道邪几人用过饭后，早早便在府中安寝，阎四夕一如既往地演练武法，揣摩十三丹经和十八地狱图录两门武法的真意。
“人身有八万四千孔，十三丹经、十八地狱图录都需要铭刻八万四千道篆文，方能将其修炼到极致。”蒋子文看着缓缓收功的阎四夕，笑着指点道，“好在你成就九九至尊，修炼速度是寻常极境天骄的数十倍，体内也有数之不尽的灵气，大可在数月内修成篆图极境。”
阎四夕坐在亭下，询问道：“大师父，可否告知我这两门武法的来历，我听周止等人说，这两门武法一妖一魔，并非人族所修，为何我修行至今畅通无阻？”
蒋子文颔首道：“他们说的不错，阎氏一族其实都是混有魔族血脉的异人，所以阎罗军上下十万军士，唯有阎氏一族能将这门武法尽数修成。只不过……”
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阎四夕，叹息道：“你是阎氏一族中，唯一一个妖魔混血的孩子，因为你的母亲是有妖族血脉的异人。”
阎四夕大脑中一片轰鸣，他万万想不到，会从蒋子文口中听到这个真相。
但他很快回过神来，皱眉道：“阎飍、阎淼与我一母同胞，父亲也从未纳妾过，大师父为何不将他二人算在内？”
“他们二人有所不同，日后你就会明白其中原因。”蒋子文摇摇头，任凭阎四夕如何追问，却不肯将其中内幕透露。
沉默片刻，等阎四夕消化完毕后，蒋子文又道：“阎山是阎氏一族的族地，其中有一座祖庙，里面封存着十三丹经、十八地狱图录两门武法，还有关于血眼觉醒的秘密，以及阎氏一族的来历。在你父母结合之后，义父便将十三丹经取出，并暗中传授于我，算是留下一份希望。”
“这门武法与十八地狱图录不相上下，但需要有妖族血脉方能修炼圆满。与十八地狱图录阴阳互补、刚柔并济，但却缺少了核心的总纲，你日后或许会遇到修炼关隘。”
“总纲？”阎四夕疑惑问道。
但凡至高武法，必定有武法总纲，但阎四夕修炼至今，十三丹经和十八地狱图录都十分完整，并未察觉有何异常。
蒋子文脸上罕见地露出困惑，摇摇头道：“此事我也不知，据说这两门武法有着天地两部总纲，是用来统率十三神兽和十八修罗的，四者合而为一，才是完整的三十三天至尊玄功。”
三十三天至尊玄功？
至尊之名何其宏大，玄功更是用来形容举世无双的功法，这门功法以此为名，可见必定不同凡响。
阎四夕暗暗将这名字记在心中，皱眉问道：“我自小在阎山长大，可却不知道祖庙有这等奥妙，大师父可曾去过？”
祖庙是一族的重中之重，四时祭拜，不可荒废，外姓人绝不可进入，阎四夕幼年时性子顽皮，但也不敢在祖庙中肆意妄为，否则父亲便是一顿毒打。
他原以为蒋子文身为外姓人，即便备受父亲器重，向来也不会破例，却不料他却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阎四夕一时愣神，蒋子文自顾自地道：“无论是两门至高武法，还是血眼的秘密，亦或是两门总纲的下落，我都在祖庙中看到了答案。否则的话，我如何在十万大山指引你得到龙鳞、凤羽、凤凰真血等等宝物。”
这话一出，阎四夕顿时明白过来，他在十万大山中遭遇恶狗岭、金鸡山、阴阳两重天，甚至是火凤真君所在的火凤洞天，都是蒋子文有意无意引领的。
这位大师父说是让阎四夕自力更生，实际上却是一直守护在他身旁，但只会在他遭遇生死危机时，才会现身相助。
“难怪……”阎四夕低声呢喃，心中暗道，“难怪阎飍没有对我下死手，想必大师父已经与他交过手了，也不知两人胜负如何？”
一位是自行领悟五神通圆满的至尊天骄，一位是觉醒三大血眼神通的阎氏族人，一位开创了神通境第一武法五通神，一位是开创了夺魄、吞魂境第一武法佛魔一念间……
两人都是举世无双的至尊天骄，若是生死大战，孰胜孰败难以分说，可看蒋子文的样子，似乎并没有告知他的意思。
蒋子文袍袖一挥，石桌上浮现一套茶盏器具，慢悠悠饮下一杯茶水后，问道：“四夕，你可知义父当年为何攻入紫禁城，擅动刀戈袭杀皇后？”
不等阎四夕回话，蒋子文自顾自道：“道历玖肆叁零年，桃妃与你母亲同时有孕，按照太医推算，你与十皇子应是相差一日诞生。可就在你降生那日，义父稍有疏忽，以致桃妃遭遇歹人偷袭，险些一尸两命。不得已，义父运转夺命大法，暂时将腹中胎儿封印，延缓了十皇子的诞生，争取时间为桃妃治疗伤势。”
阎四夕的生辰是九月初四，是天机宫主批注的九死命格，一生注定是多灾多难，修炼道途九死一生。
而太昊尚与他相差一日，生辰本应该是九月初五，意味着九五之尊的命格。
若是放在寻常人家也就罢了，落在皇室之中，几乎每一位九月初五诞生的皇子，都成为史书上记载的天子。
此事无论是天武帝君，还是阎中兴本人，都曾下过封口令，这世界上知道太昊尚诞辰的不过二三人，可消息却偏偏泄露了出去。
桃妃暗中遇袭这事，说不好是谁干的，九位皇子的母族都有这个可能。
当年天武帝君震怒，下旨彻查幕后凶手，一夜之间连屠上千条性命，可最终还是不了了之，寻不到真正的幕后黑手。
阎四夕静静听着，他意识到蒋子文将要告诉他的事情，或许就与桃妃之死有关。
“九月初七，十皇子太昊尚诞下，九七之数为易经之困卦，命格也就此改变，一生困顿不得解脱。好在义父以夺天造化之功，将桃妃性命救回，往后虽说畏寒畏暑，但总归是留得一命。”
“可在五年之后……”蒋子文话锋一转，声音变得低沉，“紫禁城中杀手再现，桃妃不幸香消玉殒，出手之人虽然干脆利落，但义父擅闯皇宫，终究是捕捉到了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，正是坤宁宫中的姜皇后。”
阎四夕心神大震，姑姑的死居然牵涉到了当朝皇后，无论此事是真是假，都是动摇国本的大乱。
“义父一怒之下，刀斩王侯，武破坤宁，将姜皇后的须弥宫彻底破碎，险些夺走她的性命。可惜最终还是功亏一篑，被隐于宫中的真人出手阻止。天武帝君归来后心性大变，丝毫没有追查的意思，反而将阎氏一族下押天牢。”
“与此同时，恰逢阎罗关魔族进犯，阎罗军十万军士镇守山河，十大军主尽数征战沙场，落入魔族陷阱之中。直到半年前，在其余九大军主的协助下，我方才杀出一条生路，顺利回归苍天域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蒋子文神色黯淡，手中微微用力，将茶杯捏得粉碎。
可是，太昊皇朝早已物是人非，天武帝君乾坤独断，阎氏一族兔死狗烹，他费尽千辛万苦，也只是寻到了阎四夕这根独苗，连义父义母最后一面都没见到，甚至连他们的尸首都不知所踪。
“大师父，天意如此，您不必自责。”阎四夕昔年亲眼目睹族人惨状，早已是心如止水，转而询问道，“但有一点我不明白，阎飍、阎淼自小在阎王府长大，幼年时我们三人也曾亲如兄弟，为何他们要叛族杀亲，剜目取珠？”
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，但始终不愿相信，想要从蒋子文这里得到答案。
蒋子文回想起祖庙石碑的记载，神色悲痛，叹息道：“血眼共有九层境界，一元可观自身奥妙，两仪可观天地百丈，三才可观内炁法力，四象瞳力威能大增。从五行境开始，每一次晋升，都会依次觉醒一门无上神通。但越是强大的力量，必定有着越严重的弊端。”
“血眼觉醒的无上神通，每一次使用都要消耗寿命，就算终生不加以使用，寿元依旧会缓缓流逝，所以但凡有觉醒五行血眼以上的天骄，大多是死于壮年，少有寿终正寝。”
阎四夕闻言微怔，他动用血眼时也能察觉寿元的缓慢流逝，但些许消耗他并不在意。
听大师父的意思，若是动用血眼神通的话，消耗的寿命绝非常人所能承受。
而阎氏一族多数征战沙场，走的都是铁血砥砺的武道，寿元自然无法同炼气士比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