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贝勒看见几人,也是微微一讶,随即笑道:“不想在我大金之地碰到几位,很是幸会。”看了眼无玉,“不知可否请几位少侠吃顿酒饭,好叫本王尽尽地主之宜。”
无玉瞧他一反常态,量是没打什么好主意。
与沈云笈望了一眼,应道:“好啊,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小贝勒叫人在酒楼要了一间雅间,一张大圆桌,落座时,兰姝想挨着沈云笈坐,朱淑宁一把将她拽开,又连忙拉了林化玉过来,直将兰姝隔开了两个位置。
豪格略嗔了兰姝一眼,她也不好发作,只得乖乖坐下。
席间,小贝勒开口问道:“玄护法与几位到我大金国,是来游玩的?”
无玉:“嗯,当然,不然小贝勒以为呢?”
小贝勒:“既然如此,不如几位到我府上小住,本王好生款待,保各位览尽我大金风土。”
他这般不计前嫌,意在拉拢无玉为己用。
无玉大致也猜到他心思,只笑道:“哎呀,哪好劳贝勒爷的驾,我们几个也是一时兴起,不日便要回去了。”
小贝勒饮下一杯酒,不紧不慢道:“在我大金之地,无本王陪同,几位怕是寸步难行。”
不从则杀?
无玉略略一笑:“我们万里河山都走过了,何况金国这方寸之地。”
闻言,小贝勒脸色一变,将酒杯重重一搁,随即牵唇冷笑:“好,本王倒要看看,你们如何走出这方寸之地。”
一桌酒宴不欢而散,小贝勒拂袖而去。
兰姝留了一步,问道:“你们是明朝的汉人?”
朱淑宁挑眉道:“是啊。”
兰姝:“那你们可小心了,表哥有心拉拢,怕是会不择手段,嗯……能用得上我的地方,尽管开口,可去都护府寻我,我常去那。”
朱淑宁:“放心吧,才不稀罕用你。”
兰姝:“臭小狗,我懒得跟你计较。”说话间,打量了无玉一眼,随即出了雅间。
“你才臭小狗,有本事你别走!”
“哎呀,我们去都护府吧。”无玉有意逗弄朱淑宁。
朱淑宁叫道:“什么?!师父,真要去找那厚脸皮?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。”
无玉一笑:“去师父亲爹那住上一段时日,你去是不去?”
“亲、亲爹?!那个圆铁牌果然跟师父身世有关,……那师父你……你……”你还同我们回去吗?朱淑宁本想这么一问,可转念一想,师父好不容易寻到亲人,又怎能抛亲弃家,再返大明。更何况离了大明,那些纷争应当也与她无关了。
无玉见她抿着唇,搭着眼不说话了,大致也猜出她在想什么。
是去是留,她一时竟也做不出个决断。
无玉牵起嘴角笑了笑,拍了一把朱淑宁:“你什么你呀,快去收拾包袱。”
“哦。”朱淑宁蔫头耷脑地去了。
收拾了包袱,一行人剩马车到了都护府。
仆从忙接了包袱,李尧引着无玉去了房间,其它人则有仆从引着去了。
一进门,见李成侍正自看着南面墙上一幅画,画上女子,眉眼婉约,巧笑生姿……是个美貌女子。
无玉走过去,站在他一侧,只听李成侍道:“你娘亲的样子,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。”
无玉瞧着那幅画:“嗯……我要是长得像我娘亲些,应该是个大美人。”
一旁的李尧不禁失笑。
李成侍闻言反应慢了半拍后,哈哈大笑起来:“说得是,说得是……咳咳咳……”笑到后面不免又咳嗽了起来。
无玉忙扶了他坐下:“我那小友中,有一位杏林妙手,得空叫他帮您瞧瞧罢。”
李成侍:“是那位先前陪你来的公子?”
“嗯。”
“一表人才。”李成侍又笑道,“看来,为父倒不用在许人家这件事上为你操心了。”
“呃……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。”
李成侍点了点头,煞有介事:“哦,就是还未互相挑破。”
“……当初,您是厚着脸皮追我娘亲的吧。”
“哈哈哈,你这丫头。”随后,李成侍慈爱地瞧着她,“很好,阿瑜,看到你这样明朗,我就放心了。你幼时性子就很活络,是个小灵精。”
“是嘛,那我幼时应当很讨人喜欢。”
“那是当然,见过你的街坊邻居,没有不喜欢的。”李成侍捏着胡子笑,目光幽幽,像是回忆起了从前。
可那只是短短几年的时光,余下的十多年,她又是怎样的人生历练,怎样的欢喜忧愁,他这个父亲从来不知。
相对静默了一阵,李成侍开口道:“阿瑜,在这府中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,你可任去往来,为父不强求。”
无玉不想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,像是她心中的不确定,他早已看出,心中微微一震:“好……父亲。”
李成侍听她这样叫他,很是宽慰。
又问起她这些年如何过的,无玉只将她的身世遭遇一一讲来,但此后的那些刀光剑影一概略过不提。
日落西斜,已快至傍晚。
李成侍离去后,无玉正自望着墙上的画像,沈云笈敲门进来。
无玉对他一笑,指了指墙上的画像:“沈庄主,你来看,这是我娘亲。”
“看得出来你很高兴。”
“嗯,在这之前,我以为此生也不会有机会叫出父亲、娘亲这几个字。”
“师父~”两人正自说着话,朱淑宁跑了进来,后面跟了个林化玉。
朱淑宁瞧着画像道:“这是师父的娘亲?师父的娘亲是个大美人呢,只可惜师父长得像师父的阿爹。”
“朱小宁,什么叫只可惜,嗯?”
“嘻嘻,我说笑的。”朱淑宁抱住无玉的胳膊,娇嗔,“师父是最好的,小宁最喜欢师父啦~”
*
五日,十面未归,江佩虞事感不妙,亲赴宁远。于东郊树林寻得十面尸体。
十面僵硬的尸体倚坐在一株树前,树干上一片血痕至上而下,尸体周遭,血浸入泥土里,一片褐红。江佩虞伸手为他掩上圆睁的双目,只是那双目没有掩上,仍是圆睁着,她忘了,天寒,尸已冻。
江佩虞看了眼他腹中直没至柄的匕首:没有人可以将匕首这样插入他腹中,除非……,想到此,赫然两字映入眼中,十面右手垂在身侧,食指停在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,正是“公了”二字。
“云笈……果真是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