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粒多将曲幼宁领到沈笑嫣的床前后就去忙交班的事了。
在走之前和曲幼宁说了句,“她入院抗拒治疗的很激烈,求生意志应是不强,我建议最近的一段阶段,她身边最好不要断了陪护的人。”
曲幼宁想着这句话,再看大半张脸都被纱布裹上躺在那里神色一片惨白的沈笑嫣,久久没能移开目光。
半晌后,曲幼宁拽了个凳子到床边,“有勇气去死,没勇气睁开眼看我吗?”
她话音将将落下,沈笑嫣的眼皮动了动,睁开了眼。
“柚子……”沈笑嫣刚开了口,曲幼宁已经一耳光抽在了她受伤较少的左脸上。
“我和你说过什么?”曲幼宁语声冰冷,看向沈笑嫣的目光中,一丝温情也没有,“你要么给我好好活,要是不活了,去死也别让我知道。”
“你跳崖,留我电话姓名做什么?给你收尸,为你打点后事?”
“沈笑嫣,你拿我当什么了?”
“对不起。”沈笑嫣眼泪夺眶而出,满是歉意的看曲幼宁,“我想不起还能有谁让我全心信任和托付了。”
“呵”曲幼宁冷笑一声,“那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啊?”
沈笑嫣不说话了,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,眼泪一颗颗的滑落。
“行了,脸都伤了,才刚包扎好,别拿眼泪去泅了,一会湿了遭罪的还是你自己。”
曲幼宁到底心软,从包里拿出了抽纸来,为她擦去了眼泪。
“刚才我把你家人的联系方式给警方了。”曲幼宁为她擦过眼泪后坐了下来,“以前我不太爱插手朋友私事,你的也不例外。”
“这次你都死一次了,准备去死前留的是我的联系方式。”
“可你既然在去死前将身后事都托付给我,那么即便是你现在没死成,我也按照我的方式来处理了。”
“笑嫣,该让你的家人看看,他们已经将你逼成什么样了。”
“你做了一个本没有错的决定,却被判定为错十几年,日日活在痛苦的煎熬中,现在还想一死了之求个解脱。”
“如果他们真的心里有你,真的爱你,自然会反思过去。”
“要是他们依然没有改变,这样的家人,我替你断了。”
“你就当是真死了一次,事情已经都交给我来办了就行。”
沈笑嫣眼睫颤抖,呼吸也变了频率,“他们不会反思的,他们只会恨我。”
“那你就以后也恨他们,或者漠视。”曲幼宁将包放到了床尾,翘起了二郎腿。
“沈笑嫣,这世上并非无人爱你。”
“你没必要非要死追着不可能得到的爱而死不放手,还想连同自己都赔进去。”
“我也不想的,但是我走不出。”沈笑嫣眼底蓄满泪水,声音中满是绝望,如同被折翼的鸟儿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,透着撕心裂肺的痛意,“我什么都知道,可我就是走不出,唯有死了才能解脱。”
“放什么屁呢你。”曲幼宁狠狠瞪了她一眼,“你不是走不出,你是心太软,狠不下去心。”
但凡沈笑嫣能狠绝一些,斩断和家里的所有相关联系,将他们扫出她的生活之外,都能走出来。
可惜沈笑嫣看似独立坚强,实则一颗心软的不成样子。
明知道该斩断和家人的亲缘,死活就是狠不下心,任由家人将她一遍遍伤害她。
曲幼宁决定这次不再让她来处理这件事了。
她宁愿自己去死,也没对家人做出反击,要是再不插手,这样的事情还会有下次。
真等到下一次,结果会如何可就不好说了。
“你再睡一会,我去给你办理一下住院手续。”曲幼宁感觉到手机在兜里震动,起身走了出去。
电话是季晏清打来的,她走到尽头才接了电话。
“沈笑嫣怎么了?”她刚接了电话,季晏清就劈头盖脸问了一句。
“出了点意外住院了,需要我照顾两天。”曲幼宁推开门走到了院中,看到了左手边有个超市,她走了过去,“我一会把工作安排都发给你,这几天你没什么忙的,所有行程都是拍戏。”
“你就独立行走几天,先照顾自己两天,等笑嫣这边没事了,我就回去伺候你。”
“在剧组里你尽量多和时老师在一起,会让你情绪比较稳定,少去干得罪人的事。”
“要是有什么自己实在忙不过来的,你就先麻烦一下……”她‘姐姐’二字差点惯性出口,在将要出口时堪堪停住了。
什么姐姐啊,都是她的一厢情愿,是她厚脸皮非要追着叫。
苏茶哪里就缺她这猴子叫一声姐姐啊。
她压下从心底漫上的满腔酸楚,维持着声音不出异样,“就先麻烦一下苏姐,到时我回去了会谢谢她,不会让她白帮忙的。”
她的话通过手机听筒,传到了季晏清这边,季晏清望着手里开了免提的手机,下意识的看了眼苏茶。
嘴比脑子快的问了句,“你和苏姐闹别扭了?”
说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,这不明摆着的么。
要不是闹了别扭,就曲幼宁天天看到苏茶就灿烂,姐姐姐姐叫不停的德行,这会怎么可能改称苏姐。
和尚头顶的虱子,明摆着的事,他还不带脑子的去问。
其实问也没问题,他作为曲幼宁最好的铁子,又对她对苏茶拼命开屏的事最为了解,他问一问可是太应该了。
不应该的是他不该在这时问,因为苏茶现在就还在他眼前两步远的地方,视线正放在他的手机上。
电话那头浑然不知这边情况的曲幼宁在听到季晏清的问话后,讽刺的笑了一声,“闹别扭?我哪有资格啊,你问问她我配吗?”
季晏清:“……”
老铁,我知道你是在嘲讽,绝对没有真让我去问的意思。
并且如果我也知道我要是真去问的话,最想捏死我的就会是你。
可问题是,现在不用我问苏茶也知道了该怎么算呢?
算意外,还是算他小命很可能即将要不保了?
他刚想含糊两句先把电话挂了,尽量从死亡线上往回挣扎挣扎,苏茶往前走了一步,说出了句让他眼前一黑的话,“你最有资格,你也最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