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掌柜和伙计对望了一眼,心照不宣,真是个疯子偶遇另一个疯子啊!
就在这时,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冲进了店里,连滚带爬地摔倒在柜台上,大声喊道:“酒,酒,拿酒给我!”
看他的样子,就像是喝不到酒就会立刻渴死一样。
掌柜皱起眉头,自言自语道:“又来一个疯子啊。”
这个人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袍,但脏兮兮的,袖子和口袋上都沾满了油污,双手的指甲也全是泥巴,虽然戴着一顶文士方巾,但头发却像一丛乱草一样散乱着。黄瘦的脸庞上带着一副穷酸秀才的模样。
伙计皱着眉头给他端来一壶酒。
这个穷酸秀才根本不用酒杯,就像一只鲸鱼吸水一样,对着酒壶就喝了大半壶,但马上又全喷了出来,愤怒地跳脚道:“这算什么酒!简直是醋,而且还掺了水……”
那个店伙横着眼回答:“小店里并不是没有好酒,只是……”
穷酸秀才怒气冲冲地说:“你以为我没钱买酒吗?看好了!”一扔之间,掉下来的竟然是一锭五十两的官宝。
话说,大多数家妓女和店伙的脸色可是跟着银子的多少而起舞的。这家店的店伙也不例外,按银子多寡来就得。于是好酒立马现身了!
可怜那个穷酸秀才,他来不及用酒杯,竟然嘴对嘴地把一壶酒给灌了下去。然后他眯着眼坐在那里,像个气喘不过来的丑八怪一样,浑身动也不动。旁人都以为他是喝酒太猛,突然抽筋了。但只有何雨柱明白,他其实只是在那里来个高级的品酒体验而已。
过了半天半夜半晌,他才把那股气长长地吐了出来,眼睛也亮了起来,脸上还绽放出了光彩。他喃喃地说:“酒虽然不好,但在这种地方也只能凑合着喝了。”
这时候,店伙笑嘻嘻地陪着,弯着腰说:“这壶酒小店都藏了十几年呢,一直都舍不得拿出来。”
穷酸忽然一拍桌子,大声喊道:“啊哈!难怪酒味太淡,原来是藏得太久了!小弟我要立马找一坛新酿的新酒兑进去,不多不少,刚好兑三成。再来几碟小菜,下酒正合适。”
店伙问道:“你老想要点什么菜呢?”
穷酸挠了挠头,说道:“我老人家明白你们这种地方也弄不出什么好东西来。就撕只凤鸡,再炒点鸦肠子,找些嫩姜来也凑合着了。但姜一定要嫩,凤鸡的毛要搞得干干净净的。”
这人虽然又穷又酸,但吃喝起来一点也不含糊。何雨柱越看越觉得他好有意思哦!要是在平常时候,肯定得和他交个朋友,痛痛快快地喝个不亦乐乎。可现在呢,人家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,让别人承担不妥可不好啊。
哈哈,这穷酸秀才真是个搞笑的家伙!
这个穷酸兄弟,简直就是酒的超级粉丝,眼睛除了看酒啤酒,就啥也不看了。
突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,停在门外,这穷酸的表情居然也变了。
他起身准备走,但又犹豫地看了看桌上的酒,坐回去了,一连喝下了三杯,还吃了一块鸦肠,然后悠然自得地说:“醉乡路常至,他处不堪行……“
这时候,一个人大吼道:“喂,你这个酒鬼,你还想跑哪儿去?“
另一个人说:“我早就知道只有在酒铺里才能找到他。“
喝声之中,五六个人一拥而入,把穷酸团团围住。这几个人都穿着劲装,装备着刀剑,看起来身手似乎都不弱。
一个瘦高个子提着马鞭,指着穷酸的鼻子说道:“你收了我们的诊金,却不治病,跑出来喝酒,你这算什么意思?“
穷酸咧着嘴笑了笑,说:“这意思各位你们难道还不懂吗?只不过是我酒瘾大发,猪四八有酒瘾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喝酒再说,哪有空闲心思为别人治病呢?”
在一片喧嚣中,麻面大汉兴致勃勃地说道:“赵老大,听到了吗?我早就知道这个酒鬼不靠谱,一拿到钱就立马变脸了!“
颀长大汉气冲冲地回答:“这个酒鬼的毛病谁都知道,但老四的病只有他能治,情况紧急,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?“
何雨柱原本以为这些人是来捣乱的,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,猪四八竟然是个江湖郎中,专门收钱不上医的。
这帮人吵吵嚷嚷,可猪四八却坐得稳如泰山,一边左喝一杯,右喝一杯。
赵老大一挥手中的马鞭,把面前的酒壶卷飞了出去,威严地说道:“废话少说,既然我们找到你了,就老实跟我们回去治病吧,只要能治好老四,我包你有酒喝!“
猪四八望着被摔得粉碎的酒壶,长长叹了口气,随口说道:“既然你们知道我猪四八的脾气,那你们应该知道我有三不治的原则啊。“
赵老大好奇地问:“哪三不治?“
猪四八得意洋洋地说道:“第一,治病费不先付款,不治!付得少一分,也不治!“
麻面大汉愤怒地说道:“我们什么时候少付你一分钱了?“
猪四八深思熟虑地回答:“你们既然知道我猪四八的规矩,应该知道我还有两个不治啊!“
猪四八道:“第二,礼貌不周,言语失敬的,不治;第三,强盗小偷,杀人越货的,更是万万不治了。”
他又叹了一口气,摇着头道:“你们把这两条全都犯了,还指望我给你们治病,这简直是痴人说梦,老鼠打铁。”
那几个大汉脖子都气粗了,怒吼道:“不给治就要你命!”
猪四八道:“要命也不治!”
一个麻面大汉反手一掌,把他连人带凳子打得滚出了七八尺开外,伏在地上,嘴里直流血。
何雨柱看他还是一副镇定的样子,心想他一定是个深藏不露的风尘异人,现在才知道他虽然嘴巴硬,但手却不硬。
赵老大嗖地拔出了腰刀,厉声道:“你再敢说半个不字,我就先给你卸掉一条膀子!”
猪四八捂着脸,道:“我说不治就是不熟悉方法,猪四八怎么会害怕你们这群毛贼呢?”
赵老大怒吼一声,就想扑过去。
胡子大汉突然一拍桌子,厉声喝道:“这里是喝酒的地方,不喝酒的全给我滚出去!”
噗通!这声大喝就像是把天上的云彩拍碎了。赵老大吓得屁滚尿流,倒退半步,瞪大眼睛道:“你算哪根葱啊,敢来管大爷的闲事。”
何雨柱微微一笑,说:“滚出去太无聊了,叫他们爬出去吧。”
胡子大汉吼道:“少爷让你们爬出去,听见没有。”
赵老大见到这两位,一个病得像条狗一样没力气,一个喝得跟猪一样胡涂,他胆子立马壮了起来,狞笑道:“你们既然不知趣,大爷就拿你们开刀也好!”
刀光一闪,他手中的刀就砍向何雨柱。
胡子大汉皱了皱眉,伸出手,像要架住那把刀。
他像个白痴一样,竟用自己的胳膊去挡锋利的刀刃,掌柜的不禁惊叫出声,以为他的胳膊要被斩下来了。
然而,意想不到的是,刀砍下后,他的胳膊竟然毫发无伤,刀却被震得飞了出去,赵老大的身子也被震得站不稳了,踉跄后退,惊声说:“这小子身上居然有金钟罩、铁布衫的功夫,我们估计是遇到鬼了!”
麻子的脸色也变了,陪笑着说:“这位朋友,你可告诉我你的大名,我们不打不相识嘛,说不定日后还能交个朋友呢。”
胡子大汉冷冷地说:“你也配和我交朋友?滚!”
赵老大突然跳起来,吓得周围的人纷纷倒退几步。他大喊道:“喂喂喂,朋友们,你们可别小看咱们黄河七蛟啊!我们可是个不好惹的团伙,要是你们再敢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就被身边的麻子拉到一旁,麻子小声说了几句话。他一边说,一边不经意地瞟向何雨柱酒杯旁的小刀。
赵老大脸色更白了,他咯咯笑着说:“难道真的是他?”
麻子偷偷告诉他:“不是他还能是谁呢。半个月前,龙神庙的老乌龟告诉我他又出现在这里了,老乌龟对他非常了解,肯定不会弄错的。”
赵老大心有余悸地说:“可这个家伙……”
麻子打断他:“这个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,只是身体一向不好,但他的刀法可是一绝。”
他一提到刀,声音都颤抖了,颤巍巍地说:“万一啊,只有万一,我们别惹他,更何况,我们本来就没打算惹他。”
赵老大苦笑道:“要是早知道他在这里,就算有人拿把刀架在我脖子上,我也不敢进来。”
他干咳两声,一脸歉意地说:“我们这帮人眼瞎心糊涂啊,没认出您老,搅乱了您老的好心情,实在过分,我们现在就走,实在过分。”
话说那天,何雨柱听了传教士的一番话后,他竟开始喝酒,闹得咳嗽得像个马大哈一样,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。
然后,一伙像老虎一样闯进来的大汉们,此时居然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走了。就在这时,一个叫猪四八的家伙慢悠悠地爬了进来,居然不去向何雨柱他们道谢,直接坐在凳子上,又不停地拍着桌子,瞪着眼睛喊着:“酒,酒,快拿酒来。”
那个酒铺的店伙揉着眼睛,简直不敢相信之前被人打得满地乱爬的人竟然是他。
酒铺里其他的人都溜光了,只剩下他们三个,把酒杯一杯杯往嘴里倒。可是喝得越多,他们反而说话越少。
何雨柱看着窗外的天色,突然笑了起来。他说:“酒真是个奇妙的东西,你越是不想喝醉的时候,就越容易醉;可是到了想喝醉的时候,却醉不倒。”
猪四八也跟着哈哈大笑,说道:“一醉解千愁,醉死了就算有福气,只可惜有些人虽然想醉死,老天却不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走。”
胡子大汉皱起了眉头,猪四八竟然晃晃悠悠地走过来,直直地盯着何雨柱,慢吞吞地说:“大人,你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吗?”
何雨柱淡淡地笑了笑,说:“不长了。”
猪四八说:“知道活不长了,还不快去准备后事,还要来喝酒。”
何雨柱说:“生死等闲事耳,怎可为了这种事而耽误喝酒。”
猪四八哈哈大笑:“没错没错,生死事小,喝酒事大,你这个人说得对啊!”
他突然眼睛一瞪,盯着何雨柱说:“你想必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。”
何雨柱说:“还没认出你呢。”
猪四八说:“你真的不认识我。”
胡子大汉忍不住说:“不认识就是不认识,别啰嗦了。”
猪四八不理他,还是盯着何雨柱说:“这样说来,你救我并不是为了让我治病。”
何雨柱笑着说:“如果你想喝酒,不妨来一起喝几杯,但要是你来找我治病,就请远离一点吧,别耽误了我喝酒的时间。”
猪四八又长时间地瞪着他,嘀咕道:“真是好运气啊,你碰到了我,太幸运了。”
何雨柱说:“既然我没有问诊费,和抢劫犯差不多了,你还是走吧。”
那猪四八听了就摇头晃脑地说:“不行不行,别人的病我不治,你这个病我可得治,要是不让我治病,除非你先杀了我!”
刚才人家还想杀他,他都不愿意给治病,现在却硬要给别人治病,那个伙计可恨不得赶紧跑回家,睡上三天大觉,再也别见到这三个疯子。他现在怕是要被他们气疯了。
胡子大汉听了都感动地说:“你真能治好他的病。”
猪四八得意洋洋地说:“他的病除了我猪四八,全天下恐怕没有谁能治得了。”
胡子大汉一下子就跳了起来,抓住他的衣襟说:“你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吗?”
猪四八瞪大眼睛说:“我不知道,谁知道啊,你以为花老六真能做出‘寒鸡散’来吗?”
胡子大汉惊又喜地说:“寒鸡散!他中的毒就是寒鸡散!”
猪四八傲然一笑说:“除了梅家的‘寒鸡散’,世界上还有哪个毒能毒死何雨柱啊!”
胡子大汉又开心又吓到说:“花蜂的‘寒鸡散’就是你配的!”
猪四八一脸得意地说:“除了我这位‘妙郎中’猪四八外,还有谁能够像我一样配得上寒鸡散啊!看来你真的是见识短浅,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。”
胡子大汉兴奋地说:“原来他就是‘七妙人’中的‘妙郎中’啊!原来医治毒药是他的专长,既然他能配药,自然也能解药。少爷,你有救了!”
何雨柱苦笑着说:“看来一个人要想活下去确实不容易,就连想安静地死都那么难。”
马车重新上道,踩着雪地飞驰而去。
但这次他们另外雇了个马车夫,胡子大汉依然留在车厢内,一方面是为了照顾何雨柱,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监视那个‘妙郎中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