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天夜里,李一旭来到吉祥公寓。公寓在闹市中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。李一旭心想,这大概是大隐于市的道理吧。身居在这里,术士反而不容易被发现。
一楼,公寓管理员正在酣睡中,没有什么警戒心。李一旭径直走到二楼。刚一上楼,楼道的灯闪了闪,然后“噗”的一声,坏了。玻璃碎了一地。
整个楼层变换着颜色,像是回到了傍晚,夕阳西下,落日余晖。然后又敞亮了,一如白天。瞬间又回到了黑夜,楼道两边漆黑一片,天花板上漫天的繁星,弯月悬挂着。
忽地,刮起一阵寒风。令人忍不住寒噤。
李一旭身处一片洼地,周围泥泞不堪,天上亮着的繁星,忽如陨石,漫天落下,砸向李一旭。
李一旭躲闪不及,用自己微弱的修为,用空气中,撑起一面防护。
小女孩在老奶奶旁边,幸灾乐祸地说道,“上次他不过是幸运,没想到竟然还找上了门。”老奶奶脸色阴沉,对付这种小角色,本着一招毙命的目的,此时用上了大招。本该轻松,此时却隐隐有反噬之意,嘟哝道,“不简单,从来没有见过用空气,就能筑起防护,抵住我的法术。从前所见,都是筑起墙做防护,或者用法器来作抵挡。”
小女孩没有看过老奶奶这么严峻的表情,忽地,隐隐有一丝担忧。眼见对面这个不知来路的年轻人,上次被他逃了,小女孩觉得是侥幸;这次又遭遇,竟然给了老奶奶不小的压力。小女孩不知不觉扯紧了扯老奶奶的衣角。
老奶奶不知道的是,李一旭别的也不会,就只会操纵空气。看着空气防护盾上不断被陨石砸出坑坑洼洼,倍感压力。此时李一旭不知道自己身处于什么地方,在空旷无人的焦土上,四周没有一个人,心理上不断被冲击。
身体里,气血翻涌不止。李一旭咬着牙,在冲击下又不由地后退了几步。但依然在坚持,不敢言放弃。
“想不到我白发之年,却被一个不明来路的年轻人,逼到这境地。”老奶奶感叹着。
老奶奶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,小女孩神色紧张,小声地说,“奶奶,不要,会遭反噬的。”
这时,有一股暖流经由小女孩抓紧的衣角徐徐而上。老奶奶顿感心平气和,施展的幻术,也比刚刚强势许多。
“今天务必把你的小命留下,否则日后必然成为大患。”老奶奶口气凌厉。
李一旭感觉自己支撑不下去了,仍努力维持着防护盾,但是双脚微微颤抖。
老奶奶摘下自己的手腕上的佛珠。小女孩看到老奶奶的动作,脸色发青,愈加拉紧了老奶奶的衣袖。灰褐色的佛珠,平时看,并没有什么稀奇。但此刻手环在老奶奶的加持下,发着光,仿佛神物。
老奶奶口中念念有词,佛珠膨胀起来,然后迅速旋转。
李一旭周边起了风,愈演愈烈;耳边响起钟声,佛经;声音如轰鸣般,一丝一缕,摄人心魂。李一旭一面努力抵抗着物理攻击,一面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,这么累这么辛苦,不如放弃。心里杂乱,渐渐想放弃,但仍有一丝丝不甘。
“跪下。”听着是命令,不可违抗的指令。李一旭不知道怎么拒绝,更不知道应不应该拒绝。不知是哪里来的命令,直击心里,无从拒绝。
李一旭“扑通”跪下,身体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了。陨石也消散了,风也停息了。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:“早知就早点认输,早点跪下,就不用这么辛苦做抵抗了。”
李一旭仍颤抖着双腿,一个自我仿佛开始离开。离开以后,自己就成了行尸走肉,任人差使。
小女孩抓紧的衣角开始放松,怔怔地说道,“好像可以了。”
李一旭的身体渐渐也不颤抖了,呆呆地看着地面,眼神木讷,无精打彩的样子。
“你起来。”老奶奶喊着。
李一旭没反应。
“起来!”老奶奶厉声。
李一旭一动不动。
老奶奶脸色严肃,望着李一旭。小女孩也默不作声。
佛珠上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来,重现灰褐色。
小女孩突然指着佛珠,拉着老奶奶,说“奶奶,你看佛珠”。只见有一颗佛珠上面出现了裂缝。
“怎么会?”老奶奶不敢相信眼睛。
老奶奶沉思片刻,然后念道:“此子不可留。”随后将手中的拐杖,抛向李一旭,砸向李一旭头部。
老奶奶拉着小女孩,说道,“总算是要结束了。”
老奶奶瞥着李一旭的方向,拐杖离李一旭不到五十厘米的样子。
空中被撕开了个口子,仿佛一个袋子被打开了。一个青衣男子从空气裂缝里敏捷地探出一只手抓住拐杖,身子慢慢走了出来,左右张望了下。看着拐杖,又看看老奶奶,说道:“天机老人,这是下了狠劲啊。许久没见你这么认真。这么认真地……要杀一个人。”
说着,青衣男子走近李一旭,背起李一旭,走进空气裂缝里,空气的缝隙慢慢合上,不留一丝缝隙。一瞬间,拐杖猛地砸中了地面,地上火光四射,然后留下一片坑洼。
小女孩小心地问,“刚刚那个青衣男子,奶奶认识?”
“蒙着面,认不出。”
“奶奶,如果刚刚那个人,要对我们动手,我们可以招架住吗?”
“没有十足的招架。”老奶奶不加思索。
“就差一步,可惜了。”老奶奶忽然感叹。
……
青衣男子回到李一旭住处后,把背上的李一旭扔下,自言自语地说,“你也真是大胆,才成为守护者,就敢孤身一人去查探天机老人。”
青衣男子想了想,又自嘲:“不过这点倒是有几分当年我的风范。”
李一旭意识恢复了些,昏昏地自言自语:“天机老人是谁?”
青衣男子看了看李一旭,只是半晌,身体就已经修复,现在已经没有大碍。青衣男子不禁感叹:“这身体修复能力,真是天赋异禀。若是寻常人,早就成了天机老人的行尸走肉。”同时,倍感诧异,这天机老人,已经很久没有使出大杀招,怎么对这个年轻人这么狠手。
青衣男子见李一旭没有大碍,悄然离开。
……
青衣男子走了以后,李一旭又熟睡了一天,这一仗消耗太多了。睡醒后,呆坐了一下午。对着风玄书说,“我问你哈,为什么我要去拯救苍生。苍生与我何干。我不过是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。等找到纵火凶手后,每天朝九晚六,每周双休。每月几千工资。就很满足。平平庸庸也可以。”
风玄书没反应,李一旭见风玄书没反应,倚着门,继续发呆。
阳光踏过窗户,跃入走廊,铺了一地。起初很轻柔,然后灼热。而后阳光慢慢褪去,天色也灰暗下来。
一个上午,过去。
一个下午,也过去了。
李一旭就这样,看着窗户,看着走廊,偶尔微风一阵,感觉很舒服,什么也不用去想。
……
晚上下个馆子,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。守护者,术士,守护苍生,对自己来说,太过突然了。
自己一心要找出当年家族事故的原因和肇事者,一下子牵扯出太多人,有丁同仁,还有丁同仁慷慨提出的产业赠予;
风玄书,让自己成为守护者,自己还收获了修为。那个老人还有小女孩,对自己使出大凶招。
也怪自己太过冲动,突然找上门打探究竟,中了埋伏。是青衣男子救了自己,这个青衣男子又是谁。
李一旭的脑子,一团浆糊,理不清。
李一旭忽然感觉经过这两天的折腾,身体不似从前的易疲惫。稍微休息下,就精力满满。感觉丹田,有一股气蕴在游走。李一旭稍一催动,便走动全身,疲惫也都完全消散。身体的气蕴仍是初入守护者时的气蕴,但比之前强劲了许多。
一个声音忽然传来,“不简单,真不简单。这么短的时间,就要突破第一层级了。”
是风玄书隔空传入李一旭耳朵的。
“用天赋异禀来形容,一点也不为过。”
李一旭受到当面夸奖,竟是有点不好意思,“我就是活的久,学的东西多,自然学的快些。前两天还差点被一老人和小孩算计了呢?”
“修为差别太大了。”风玄书又接着说,“按你这速度,突破第一层级后,应该能收获一项新的特殊技能。”
“什么技能?”
“每个人的特殊技能,都不同。看各人天赋。也有突破一层级后,完全没有收获特殊技能的。”风玄书回道。
……
这几日,李一旭愈加用心感觉丹田的变化,努力冥想。以求增加体内的气蕴。每日身体的气蘊都会随着李一旭的修炼,加强。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。
窗外,一阵巨响,打断了李一旭的思绪。往窗外看,是一个刚放学的小学生,蹦蹦跳跳地穿过马路,被一辆飞速疾行的小货车,撞飞。
李一旭看着躺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小学生,不自觉地动了侧隐之心。体内的气蕰此时冲破了层级,通贯全身。一瞬间突破了第一层级。
李一旭本能地抬起手,时间忽然定格住。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下,时间仿佛被逮住。李一旭眼着像是出现了时间轴,李一旭拉住时间轴,往回拖动了十分钟。刚刚定格住的时间,又继续行走。小学生刚买了棒棒糖,此刻棒棒糖仿佛是全世界。手脚不自觉地欢快起来,蹦蹦跳跳起来。
小货车司机接到一个电话,催着赶紧送货。小货车司机眼见绿灯只剩五秒,前面又没人,司机加大油门,想在红灯亮起前,冲过这个路口。
李一旭又把时间往回拨了五分钟,放开时间。时间又开始行走,此时,小货车刚要加速。李一旭在空气中化出一把钉子,扎进轮胎,轮胎突然爆胎,司机只好赶紧减速,把小车慢慢停靠路边,等待拖车救援。
司机抬头看了看,斑马线有一个小学生骤然冒出,蹦蹦跳跳地穿过着马路。
司机感叹今天运气不好,车子,这个挣钱的工具出了小麻烦;但同时更庆幸刚刚是车子这个时候坏了,没有加速前进,没有撞到小学生。
这一套动作做下来,李一旭仿佛耗尽了能量,疲惫不堪,瘫坐了下来。一旁的风玄书看在眼里,发出微光,温暖了李一旭。风玄书不禁脱口而出,这个能力叫“逆转时空”。只是在初代守护者身上出现过。后来的守护者,无论能力多么惊艳,都没有收获过这个特殊技能。
“没想到活了这么久,竟然让我这老头,也见识了一手。”风玄书感叹道。
“这种能力的出现,是你的幸运,却是这个时代的不幸。”风玄书接着说。
李一旭不禁转过头,盯着风玄书看,说“什么?我也没做什么哈。刚刚还救了人。”
“你是守护者,要来守护这个世道的。但超凡的守护者出现,意味着这个世道接下来不会太平,要乱。”
李一旭听的一头老雾水,“听口气像是自己的出现,导致这个世道要乱。”
李一旭听了,很想去敲打敲打风玄书……
李一旭突发奇想,“有了这个能力,我不就可以吊打术士。把时间定住,回拨时间,在术士没出手前,我就了结了对方。”
风玄书小心地说道:“你再试试刚刚的能力?”
李一旭又试了下刚刚的动作,举手,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下,没有任何反馈。捏住的只有空气,什么结果也没有。
“刚刚的能力是乍然一现。只是你刚刚晋升了层级,突然爆发的一时能力。不是能重现的。”风玄书回答的一点也不含糊。
“那我什么时候能重现?”
“这个是你的天赋能力。可能随着你的能力提升,等级高了。慢慢会获得。”风玄书说。 “你之前问我,苍生与你何干?守护苍生的意义在哪里。如果你真觉得苍生跟你无关,你刚刚就不会救那个小女孩。没有你的搭救,那个小女孩的生活也就永远定格在那里,也没有了她属于自己的人生。也没有她的青春年华,嫁人生子,老来退休。
对你来说,只是微微一个举动,对一个个各体而言,就是生命的全部。我想这就是你守护苍生的意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