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Heng！”
程嘉音正等着Andrew解释，一道棕色身影随着呼喊快速奔来。
Fiona脱下了羽绒服，换了件深棕色大衣，戴一顶浅色绒线帽，笑容灿烂地看着周亦恒：“我办理完入住了，3501，现在，带我出去逛逛吧！”
真是一场及时雨！
Andrew喜出望外，他对周亦恒摊手耸肩，用一点也不遗憾，甚至有些庆幸的语气说：“Heng，看来你并没有空。”
他再度邀请程嘉音上车，这回没有再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，只眼巴巴地看着她：“Mia，我被变化袭击了……送你一程，对我很重要，很抱歉原因我无法说明，就当帮我个忙，好吗？”
被变化袭击......
在她被变化袭击的时候，在自由旅社门前，他说，如果需要帮忙，请尽管开口。
现下，两人的角色倒置了过来，他成了被变化袭击，陷入困境的那一个。
要……答应吗？
程嘉音没有立刻回答，低头思量。
Andrew放轻了呼吸，紧张地等待她的答案，周亦恒也紧盯着她的发顶，生怕她一时心软答应，只Fiona兴致盎然，围观吃瓜。
几秒后。
程嘉音摇头。
Andrew眼中浓郁的期望霎时湮灭，沮丧又不解：“Mia，为什么？你有一副好心肠……”
“Andrew，很感谢你曾向我施出援手。”程嘉音迎着他失望的目光，不闪不避，“但在没弄清楚原因之前，我不会答应你。”
“你可能听说过，中国有两句老话——事出反常必有妖，君子不立危墙下。”
解释很短，杀伤力却很强。
Andrew消化出这两句的意思后，眸子瞬间睁大，满是不可置信，好半天说不出话。
“Mia，我很受伤。”
“抱歉，Andrew。”
她知道这两句话很伤人，但……这是最真实的原因，面对他的真诚求助，她不想虚伪地扯出一面华丽的大旗。
她虽抱歉，却并无更改之意，Andrew惨然笑开，向后一倒，直挺挺地、重重地砸到车门上。
像条被冲上滩涂却久久等不来再次涨潮的鱼，他没有看她，没有看任何人，仰着头，看着灰色冰冷的天空。
仿佛自言自语，又仿佛对上帝倾诉：“差一个了，只差一个......我只是想尽快完成约定，拿到钱……”
一个，约定，钱？
程嘉音思索着其中关联，耳边冷不丁响起一道女声：“所以，你是想绑架勒索？”
她扭头一看，Fiona不知何时走近了，探着身子，问得单刀直入。
仿佛被绑架两个字震吓到，Andrew呆了下，反应过来后，连连否认：“不，不是……”
“那是什么？”
是什么，Andrew没有说。
被人这么一打岔，刚才那些埋在心里，挤着涌着要挣脱出来的话，全都恹恹地落回腹中，再没有半点想倾诉的欲望。
这是他自己的事，和这位小姐，和Mia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这条路不通，他就去寻别的路。
打定主意，他站直身体，对程嘉音挤出一抹笑：“Mia，再见了，祝你一路顺利。”
说罢，再不停留一秒，扭身跳进车里，关上车门，发动车子，疾驰而去。
眨眼间消失在街道尽头。
“他帮过我，我却拒绝他，你觉得，我自私冷血吗？”程嘉音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，问周亦恒。
“不是。”
“你做得对。”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。
程嘉音诧异地看向Fiona，她理所当然地道：“傻瓜才答应他，命只有一条，当然要小心。”
“Heng，你怎么不为你妹妹配几个保镖？”
妹妹？
周亦恒回了什么，程嘉音完全没听清，她面无表情，心里却已是电闪雷鸣，海潮激荡。
他是……
于文的儿子？
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瞬间，程嘉音全身血液都凉了！耳边风声呼啸，没多少吹到身上，她却心头萧瑟，浑身发冷。
于文，Mike，周亦恒和她。
Mike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周亦恒很好，周亦恒对萍水相逢的她很好，一切都因为他是于文的儿子，这解释得通，不是吗？
不......不会。
她很快又镇静下来。
他称呼于文Wendy，就连死讯也是Mike告诉他的，这不合常理，如果他是于文的儿子，他应该叫她母亲，应该第一时间就知道她去世的消息，处理她的后事。
但......万一呢？
世界上子女和父母，总不尽是相亲相爱的，就像她和程总，她和于文。
万一，他和Wendy也是这样糟糕的关系呢？
不，也不对。
他今年二十四。
出生那年程总和于文已经陷入恋情，于文怎么可能有比自己更大的孩子！
在她无暇注意的时候，一辆黑色皮卡缓缓停在路边，Fiona的保镖从驾驶位出来，周亦恒对他点了点头，看向程嘉音：“嘉音小姐？”
这一看，登时心底一惊，她面色苍白，神情恍惚，连唤几声都没反应。
周亦恒顾不得其他，抬手抚上她额头：“你不舒服？”
异物贴近，程嘉音本能后退避开，眼看一只脚要歪下台阶，周亦恒眼疾手快，一把拉住：“小心！”
程嘉音神思不属，胳膊猝不及防被攥住，毫无自主之力，顺着力道一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。
“嘶……”
一下子清醒了。
忍不住退离稍许，后背又碰到一只稳如磐石的手掌，她闷道：“放开。”
“抱歉。”
等人站稳，周亦恒立即松手，见她神色逐渐清明，再次问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。”
程嘉音揉着额头，乜斜他一眼：“周亦恒，我不是你妹妹。”
她强调道：“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。”
没想到她在意这个，周亦恒愣了下，很快就反应过来：“抱歉，我没这么说过……”
“Heng，她不是你妹妹吗？那她是谁？你的情人？”
一旁的Fiona忽然笑了声，打量着程嘉音，目光肆意流连在她的胸前、腰间，像一把精准的铜尺，把她头到脚量了个遍。
然后傲然道：“Heng，你确定？她的身材可比不上我，她的三围……”
听到她说“情人”，听到她像比较两只玻璃瓶的透明度，两朵花的香气那样评价她的身材，程嘉音瞬间怒火填胸。
她以为她是谁？
有什么资格对她评头论足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