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便开干,首先白墨拿起一块,神情专注,出手沉稳,似是在处理一件事关紧要的大事,就这样,在大家屏气凝神中一笔就成。
如此轮番四人接力,配合得倒也十分地默契,虽然本就不是什么高含量的技术活。
屋外,阴雨绵绵,屋内却再无之前那般沉闷,五人有事干,你一言我一语倒显得极有趣了。
白墨将一只长相惨烈的,也不知道是鸡鸭,还是鸟兽的东西画好后,就当了他眼中的“妖姬”。
长吁了一口气,大笔一甩,哈哈两声,激昂道:“大功告成。”
千兰是最后放下笔的人,问道:“接下来如何?”
白墨眼中光芒盛炽,一扫几人颇有深意地说了一个字来:“吹……”
说罢鼓着腮帮子,就对着桌面上的木块吹起来,吹了几口见众人不动,又催促道:“愣着干嘛?快吹干,不然怎么玩?”
于是乎,几个长相颇好的家伙,均引颈就戮般对着桌上,排放整齐的黑红蓝三色木块,一口一口吹着气,像极了嗷嗷待哺的羔羊,正呼呼啦啦地吸取着母乳。
最终白墨一口气没提上来,身子一软直呼:“不行了,我头晕。”
其余几人的脑子也已缺氧,白墨伸出一根手指,触摸了下上面的图样,见手指没有墨迹,高兴道:“行了。”
一听这话,一侧的几位顿时如获大赦,纷纷蔫儿下来,趴在桌边动弹不得。
白墨却精神抖擞,起身一脚踩着板凳,一手叉腰笑逐颜开道:“好了,我来给大家讲规则,你们听好了,就一次。”
“咱们每局会从这里面抓十三张来,作为自己手中的牌,记住我的口诀啊!”
“三联成搭,胡牌有双,一色为大,龙双顶天。”
……....
白墨说得是绘声绘色,大家听得是糊里糊涂,见几位不作声,无可奈何道:“唉,我给大家实际操作一下。”
白墨就将桌上的“麻将”挑了十三张,摆出了一个平胡,对他们解释了一番,随后又摆出各种番数不同的品级来,并逐一解说了番,这才令几位差不多明白了六七。
白墨长舒一口气。
“好了,我先给大家玩一圈,大家会了后,咱们就来真格的。”说罢秀眉一挑,眼中精光乍现,微笑中有一丝狡黠。
一圈下来,大家竟然都会了。
看来都是聪明人啊!
白墨一拍巴掌,两眼噙着贪婪的光:“好了,游戏正式开始,为了游戏的刺激性,咱们接下来赌钱,每一翻十两银子,自摸加翻,如何?”
不如何。
他本想着从这几个富二代手中刮点银子来,就算此次回去不能套出银楚宸的话,那他也有盘缠跑路。
他在麻将领域混迹多年,却不料栽在了这几个新手手中。
几个家伙的手气好得简直令白墨怀疑人生。
千兰:“清一色,胡了……”
白墨:“爷的。”
狐柒本好几次欲要开口,这次终是忍不住问到:“白墨啊!你口中那一个……爷的!何意啊?”
白墨此时的心情岂是一个爷的能形容的,是数万万个爷的。
横眉冷对道:“你认为我此刻是什么心情?”
这头狐柒已经顾不得白墨的心情,只顾着看手中的牌去:“大对胡,三番。”
白墨:“爷的。”
霍池羽:“小七对,四番,给钱……”
白墨:“爷的。”
在一侧喝着茶,淡淡看着白墨玩的青莲也是连连摇头,索性将摇椅挪到千兰边,嫌弃道:“什么手气,我都看不下去了。”
白墨更没好气,盯着手中的牌,烂得像是一个被分筋错骨的机甲车,令人心生绝望。
愤懑道:“我也是被打服气了,买酒钱都输了……”
千兰秀眉一挑,笑意连连,白皙手指在麻将上挥舞自如,宛如早已玩过,千千万次般的熟练,悠然道:“别急,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,你还有的是机会赢回去,只不过希望你的霉运,不要像这雨天一般才好。”
白墨那张清丽的容颜,早已罩上了层,赌徒的贪婪神色,喝道:“闭上你的乌鸦嘴,我就不信了。”
一夜下来,睡醒过来的青莲,见到牌桌上的四人模样,竟忍不住捂嘴大笑起来。
四人已面目全非,脸上涂的是色彩斑斓,更要命的是白墨,原本白皙的脸蛋,此刻却花得跟个大花猫似的。
大家见青莲大笑,转而面面相觑,须臾后,也纷纷伏案,只见得肩膀簌簌抖动。
唯有白墨笑不出来,将手中麻将一推,愤道:“别笑了,再笑我可不还钱了啊。”
大家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,才勉力抑制心中的笑意,直起头来接着打。
青莲惊讶道:“你们还打?都打一天一夜了。”
三人眼神互换,转而对上一侧吃惊的青莲使了个眼色,纷纷将目光投向,奋手码牌的白墨身上。
青莲了然。
兴是白墨输得太惨,大家都是赢家不好下场啊!
青莲对这牌没兴趣,再者她是个穷鬼,平日里吃穿用度多数还得千兰相助,哪里还有银两玩这个。
青莲无奈地摇了摇头,出了屋子,不久后端了几碗葱油面进来。
“你们去洗把脸吧!都成什么样子了,先过来吃点东西,时间多得是。”青莲一边将葱油面放在一侧隔间的案几上,一边说。
几人这才稍作歇息,白墨依旧不肯就此罢手,就这般在青莲的伺候下,他们四人除了吃喝拉撒外的暂停,足足在屋内对战了三天三夜。
最终,白墨像是悬崖边,抓着一株救命草的人,挣扎过后,只能认命般地松了手,在松手那一刻,还不忘发了个誓。
“再也不和新手玩麻将,再玩我就是孙子。”
三日下来,白墨将自己在银楚宸那,得到的赔偿金输光不说,还对他们三人各欠了近五百金叶。
最后大家也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命,纷纷表示欠账不要了,就当是谢师礼了。
狐柒还答应,立马为白墨去得得楼中买“朝露暮霜”。
至此,这场赌徒的玩命游戏,才宣告结束。
御峰峡中的竹屋内,银楚宸盘膝而坐,正在闭目调息,突然案几上的香炉上,几缕袅袅轻烟霍地凌乱。
只见细细密密的星点,自轩窗的夹缝翩然飞来,最终落到桌上放着的银铃之中。
银楚宸睁开眼,眼帘微动,迟疑了片刻,才伸手将桌案上的银铃收起。
“这次依旧无果……”
如此多的灵蝶,将整个零界各地寻了无数遍,皆所寻无果,他所担心的事也并未发生,不过如此风平浪静,反而更叫他不敢大意。
雨依旧没停,学子们的假期却已经结束,在返回麟凤堂的途中,一辆豪华的鸾车内是一片死寂。
里面的四个赌徒已经睡死了过去,睡相十分令人汗颜,所以说远离赌博,有利健康。
在莽莽野林之中,那座庄严巍峨的麟凤堂像镶嵌在翠玉湖中的一块红宝石,耀眼且坚固。
麟凤堂外已经有许多学子归来,此时白墨等人也已经到了门外。
刚进入麟凤堂大门的千兰,突然在白墨身上嗅了几下。
“你有没有洗澡?”
“洗了啊!”白墨见千兰嫌弃地掩着鼻子避让不及。
自己也抬手闻了下自己,强调道:“没有味道啊!”
“臭死人,还没味道……”
千兰说罢,白墨见一侧的青莲,也默不作声地朝一侧让了一步。
…….
他表示无语,居然被人嫌弃,想着可能是之前熬了三天夜的关系,又加之破产所以心情不好,才没好好洗澡的缘故,暗暗决定待会儿放下东西,定要第一时间,先去泉池好好泡个澡才行。
试考的榜文已经出来,就设立在飞羽阁之中,返校的学子都会自此经过,谁都能第一时间查到结果。
四位在鸾车上养精蓄锐了好几个时辰,下了车多少也恢复了些精神来。
打麻将的时候,大家都已经对白墨安慰了一番,也已认定他会落选,但关键时候,总会迫切地,想要去确认自己预判的结果。
由此,五人首先围到一侧落选的榜文旁边去查看。
“爷的……”
这两个字并非出自白墨之口,而是他身边四个神色骤然惊变的人,不约而同,同时发自肺腑的一句、语气十分无语的两个字来。
白墨更觉无语,他没想过这四人,居然将这一个词的精华,学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,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欣慰。
无奈也只暗暗叫了句“罪过,罪过啊!”
白墨看着几人的神情,像是天空在这一瞬间,炸裂出了一条裂缝,那种不可思议且不敢置信的惊愕。
千兰:“我在上面……”
狐柒:“我也在……”
霍池羽:“我也在。”
青莲:“我们四个都在上面。”
唯有白墨不清楚怎么一回事,盯着四个如遭雷击的人,问道:“你们说什么呢?啊?”
此刻谁也不愿搭理他,都像是如临大敌般,面如死灰地,看着那面密密麻麻的榜单。
千兰不确定地口气说道:“我们没看错吧?”
紧接着,众人的目光纷纷上移,而上面醒目的“落选榜”三个字,昭示着他们没有看错。
霍池羽:“……没错。”
千兰转而指向白墨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也不等她说罢,几人拽着她纷纷转至另一侧去看技能分布榜。
一翻查找后,终于在治疗技巧的最后一栏出现了“白墨”这两个字。
这两个字此刻显得格格不入,似乎是在寒冰之地中栖着一只孤零零的夏蝉那般不可思议。
霍池羽眉头紧皱,惴惴道:“糟了,这次回去父亲一定将我活剥了不可。”
他想到父亲对他说的话,也不指望你十年学满,但怎么也得给我待上一年半载才准回来,不由得背脊一凉。
狐柒的神色也难看,虽然学什么倒不在意,他的目光落在一侧白墨的脸上,他心中另有他寻,当下心中也失望得很。
唯一平和的便是青莲,似乎落榜与否她都无所谓。
千兰对这也不是怎么看重,学不了,好歹来见识了一番。
对于千兰来说,她自小便是父母的掌上明珠,父亲更知此处如魔鬼炼狱那般艰苦,本来就不忍她来自讨苦吃。
所以,她落榜其实也没关系,但是……她唯一意外的是,白墨门门皆为零分,却出现在了技能分布榜上。
大家又跑回落选榜,查看他们的分数,像极了几只失足跌入深潭中的奶狗,在两端涟漪中来回飘荡,挽臂互助等着回到岸上。
他们的分数虽然不忍直视,但每一门总会得那么几分,辅助也加了分,狐柒最高五分,千兰四分,霍池羽三分,青莲一分。
只有白墨一人立在技能分配榜边兀自纳闷着,盯着自己的名字顺着看下去喃喃道:“我果然全部零分耶……”
他可是交了六张白卷的,所以这结果他早就知道,内心没有失落,反倒有种终于可以脱离苦海的轻松感。
转而去看千兰等人,却对上了几双分外眼红的眸子,都带着似是想将他给活吞了般的怒恶神色。
“说,”千兰质疑白墨道,“你一分不得,怎么就上了技能榜?”
“什么意思?”白墨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在场几位,道,“我不用走了?”
尽管他不认字,但他也知道,能够进入技能列表的人,都是被猎师选中可以留下的。
这时,狐柒不确定地来了一句:“会不会是弄错了?或许是管束填写有误?”
众人再次望向白墨,似乎这个错误是他犯下的。
白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,已被眼前这几个家伙的神情给吓到,怎么觉得这几个家伙,有想动手打他的冲动,瞪圆了那双纤尘不染的眸子,一脸的无辜道:“我哪里知道。”
千兰道:“我们去问管束。”
“问我何事?”商枝不知何时已站定在飞羽阁中,正神色温和地盯着千兰等人。
“我们四人均未得零分,为何白墨全部零分却能留下?”
受刺激到连礼数都忘了的千兰,直接向管束发问。
管束眉眼柔和,语气沉缓的回道:“所有科目分数均在十分以上才算合格,诸位学子可有超过十分的?”
几个又回头看了眼,的确最高的都才几分。
但是那个本以为一定会走的白墨也没有十分,别说十分,一分都没有。
管束不等千兰再发问也知他们的疑问,先开口说道:“之前诸位均已进入过我的物镜之中,我曾说过大家所得的成绩,会列为试考成绩的辅助分,但从未说过这个分是如何计算,并非在于大家带出来的东西为何物,只是看大家心中是何境,方得此名物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