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布政使久居高位的威压瞬间释放出来,如当头棒喝,将裴阳舒砸蒙了,不由得低下头,顺着对方意思开始认错。
“老师息怒,学生不敢!”
若此事被曝光,不仅自己活不了,还会连累裴家满门。
良久后见对方没有搭话,试探着抬眼飞快的瞟了一下,硬着头皮继续道:“老师,现在是五皇子和三皇子夺嫡的关键时期,还请老师以大局为重啊!”
见他如此冥顽不灵,吴布政使冷哼一声,说道:“阳舒,我念及你是自己人,劝诫于你。不管是他宇文曜登顶还是宇文臻上位,反正这天下还是姓‘宇文’,跟你我都没关系。”
闻言,裴阳舒惊得猛地抬头,心中警铃大作,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,吴布政使这话来得太过突然,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吴布政使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,心中不屑冷笑,如此沉不住气!不指望他会回答,接着说道。
“如今皇后已经有了七个月身孕,若是诞下皇子,以陛下现在的身体状况,还指不定是谁来坐这江山呢?反正那时我已经告老还乡了,与我都无多大干系。”
裴阳舒陷入了沉思,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,大齐确实有过此种先例。
布政使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,准备为拉拢他,再加一个实质性的砝码,于是放软了语气说道:“阳舒,这个你收好!”
说完便从身后取出了一个锦盒:“这是一百两黄金,你且收好!明日起,我让各地的施粥提高一个档次,你我都算是有了交代。”
软硬兼施之下,裴阳舒果真有些意动。
“这……”裴阳舒对于布政使的突然改变,有些转不过弯来,踌躇片刻后就接过锦盒,心道:本来就这么点俸禄,拼什么命呢?
而且一路上,三皇子管辖的行省,也好不到哪里去,一旦受灾最严重的的江南省能稳住局面,也算是自己有了一份功劳。
此时,窗户突然从外面被人推开,一男一女翻身进来。来人不是别人,正是一直在门外偷听的萧文君和王九渊两人。
“有刺……”布政使话才说到一半,萧文君的长剑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,将他呼救的话硬生生地憋回了肚子。
而裴阳舒虽文武兼备,但哪里是王九渊的对手,电光石火之间,也被制服,动弹不得。
这一变故来得十分突然,谁也未料想到,守卫森严的布政使府邸,会偷溜进来刺客,而且还是两名!
拿下裴阳舒后,王九渊熟练地从他嘴里掏出一枚毒药,他对此操作已是轻车熟路。
裴阳舒原本防备的是宇文曜的人马,他此次下江南定然会与之发生碰撞,万一不测落在对方手里,怕是受不住他们的严刑拷打,不如先自我了断,还能多守住几分秘密。
求死无望,裴阳舒看着眼前的两名黑衣人,脱口而出:“你们是宇文曜的人?”
萧文君懒得和蠢人废话,一声冷哼,随手将两人拍晕,利落地装入麻袋之中,一人背起一个麻袋。
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,书房的墙壁上突然传来细小的,窸窸窣窣之声,两人耳力都不错,相视一眼,立刻分好工,王九渊上前查看,萧文君守在门口。
王九渊试探着敲击了几下墙壁,声音空洞,此处应该有个夹层。一般高门大户的书房,都会设置密道或者夹层,用来逃跑或是藏些见不得光的东西。
他在书房里仔细检查了一圈,任何细微之处都未放过,发现嵌入墙的多宝阁上,有一个细口花瓶被盘得油光晶亮,且这一格比其他格的落灰,干净不少,就是它了!
王九渊毫不迟疑,动手转动了一下瓶身,果然紧挨着的那墙柜子,缓缓转动,露出里面的夹层来。
两人定睛一看,脸上皆是不可思议,夹层里竟绑了个活生生的人!
王九渊再检查了一遍机关,两人十分默契,只一个眼神,萧文君便走到了机关门口守着,而他走入夹层内,查看被绑之人。
当他看清对方面貌之时,眼眸顿时一亮,被绑的竟是江南巡抚,专为监督布政使推行救灾政令的官员,吴布政使胆大包天,竟然将巡抚私自关押!
看巡抚的模样,似乎是刚醒转过来,身体十分虚弱,王九渊立刻拿开了堵住他口的破布,同时扯下自己的面巾,比了个噤声的手势,低声道:“张大人,是我!”
张巡抚是王阁老的门生,与王九渊有过数面之缘,在萧文君前世的记忆中,他也是个刚正不阿的角色。
“王公子,能否给老夫倒杯水喝。”他关在这暗无天日之处,不知道过了几天几夜,只凭着一股毅力才撑到现在。
若是刚才没有从昏迷中醒来,又恰好发出声音被耳力极佳的王九渊听到,萧文君将吴布政使带走后,就无人知道他被关在这里,只怕等到他死后尸体发臭,才会被人发现。
老天有眼啊!
喝完水后,在外戒备的明远从暗处走了进来,这下每个人都有了任务,三人轻功都属上乘,背着一人飞檐走壁,如履平地,离开布政使府邸。
如来时一样,神不知鬼不觉。
回到华阳楼后,张巡抚才算慢慢缓了过来,喝了碗粥,定了定神,便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。
“自江南大雨,发生水患之后,老夫便开始为救灾之事奔走,前些日子,王阁老……”张巡抚看了一眼王九渊,继续道。
“王阁老脱离了五皇子一党,吴怀安便认为我没了后台,并且在施粥一事上与我龃龉颇多,早就视我为眼中钉。”
“两日前,他以赈灾为由邀我入府相谈,将我骗到了他的书房里,趁我不备,下了蒙汗药,醒来时,就在那不见天日的夹层里了。”
张巡抚所言,和萧文君料想的差不多,吴怀安身为封疆大吏,整个江南行省最大的官,又是山高皇帝远,他在此处就能为所欲为!
朝廷不仅拨了粮食、还拨了赈灾银子,但被这些贪官污吏层层剥削下来,留到老百姓手里的,几乎是所剩无几。
此时,米铺的郭老板,布政使吴怀安和裴阳舒,三人整整齐齐地被带到了华阳楼底下的密室之中。
由此可见,萧文君比布政使更嚣张,她不仅敢把人虏来,还敢对他们严刑逼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