拱卫司作为皇帝直属的特务机关,衙门属当然是层层设防,危险重重,外人轻易进去不得。
自大齐设置拱卫司属,还未有人强闯成功的先例。
但今日被人破例了!
像是在等着萧道诚一般,一行人才进入地牢挂上锁,还未开始审问,门口便传来阵阵喧哗之声。
“我不管你是哪家的高门贵女,这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!”站在门口的守卫尽忠职守,一步也未相让。
虽然他是才调职过来,从最小的守卫做起。但拱卫司的赫赫凶名谁能不知,宽阔繁华的大道,周围干干净净,店铺商贩都退避三舍。
这是一个连京都权贵绕道走的地方,眼前娇滴滴的小娘子胆儿真肥,看她拎着个酒壶,怕不是走错地方了吧?
萧文君挑眉,“我找人!”
“哈哈哈!”小守卫也是个愣头青,听到这话竟直接笑出了声,指着大门口的匾额道:“姑娘,你来这地方找人?”
“怎么,来不得?”
“来得,怕是进来了,就去不得了!”愣头青自认为怜香惜玉,只用言语威吓,吓退来人。
萧文君却是毫不领情,伸手一扫便将愣头青推到了一旁,“让开,本郡主有急事!”
“嘿!”愣头青心道:我还未动手,你就敢先推搡,这还了得,当我拱卫司好欺负?
前不久拱卫司护驾立下汗马功劳,近七百名同僚死伤殆尽,自己才补了这空缺,定不能让人看轻了去!
刷的一声,愣头青抽出腰间的绣春刀,厉声呵斥:“再不离开,休怪我不客气!”
话音刚落,便觉得眼前一花,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门外飞去。
另一名守卫出恭归来,见到的便是这一幕,来不及细想,下意识地手按住了腰间的刀柄,刀身只拔出一半,竟被人丢了出去,如叠罗汉一般压在了愣头青的身上。
萧文君就这般闯了进去,如入无人之境。身后变了调的嚎叫声传来:“敌袭!敌袭!有人擅闯拱卫司!”
多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声音了!
一嗓子犹如洪水开了闸,冷清的拱卫司衙门顿时兵荒马乱,拔刀声、脚步声嘈杂响起,甚至还有兴奋喊叫声。
“人在哪里?兄弟们抄家伙,让这些胆大包天的狂徒,尝尝我拱卫司的厉害!”
“禀告刘千户,是一名姑娘,正往地牢方向而来!”
于是,刘千户带着一群属下浩浩荡荡去抓人,心中却是暗自腹诽:新来的新兵蛋子也太不经事,区区一名女子竟然能闯进拱卫司府衙,真是家门口丢人,丢到家了!
回头还是得和孙指挥使说道说道,不是什么人都能收入麾下,什么功劳都可以被分一杯羹。
但当他见到站在岔道口沉思,逆光而立的少女时,心底的想法立刻被掐断了,更是忽略了她脚边,横七竖八趴在地上喊哎哟的同僚。
一把抓住身边传信之人,迟疑问道:“敌袭的那名女子,就是眼前之人?”
小兵忙点头如捣蒜,可不就是她吗?看着弱不禁风的,手劲大得很,揍起人来毫不含糊,现在身上还疼得厉害。
刘千户脸皮抽动,不知道该扯出什么表情合适,双手搓了搓覆在脸上,努力拉出一个和善的笑容,却是变了形!
“兰陵郡主驾到,有失远迎,有失远迎啊!”
这谄媚的样子,简直没眼看。
“刘百户?”萧文君试探问道。
“正是在下。”刘千户眼底闪过惊喜,脸上堆满笑意。多亏了萧文君,他才能从百户一跃到千户,在百户这个位置,他可是卡了很久了。
刘千户正是被孙正挑出来跟随萧文君的那一百名死士,他亲眼目睹了萧文君杀伐果断,算无遗策。
能被她记住,他很是荣幸。
“地牢在哪里?我要找一个人!”萧文君总算见到了熟人,不客气的开口问道。
“郡主,不是属下不帮您,只是这不合规矩。”刘千户被萧文君的语气唬住,自动代入到那日作为属下的情景。
“刚才入地牢的人,曾经刺杀过我,作为证人,怎么就不合规矩了?”萧文君目光沉沉地盯着他,双手抱胸,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她身上散发出来。
“这……”刘千户头大如斗,很是为难。
“郡主是本官邀请过来作证的,诸位都散了吧。”王九渊从外边进来,清朗的声音令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。
他将萧道诚一家带到拱卫司后,便亲自去找萧文君,没想到却是错过了。
刘千户暗自缓了口气,他刚才已经顶不住差点便要松口了。正准备开口,却被王九渊给堵了回来。
“刘千户,你自己看着办,我跟着郡主,不碍事的!”说罢,便快步消失在大门口,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刘千户。
思索再三,刘千户还是觉得,此事还是得向上禀报才行,不然怪罪下来,自己可担待不起。想到就做,刘千户快步出了拱卫司衙门,往孙正府邸而去。
……
这厢皇帝正在坤宁宫与皇后说着话,王贵妃作陪。
院判走后,派来太医院的妇科圣手章太医往坤宁宫驻守,这几日由他来培训皇后宫中伺候的宫人,如何照顾孕妇。
皇帝对院判的周全十分满意,承他的情,有心让章太医在自己面前露脸。
“皇后胎象如何、稳不稳,这胎是不是皇子?”
“回陛下,微臣……”章太医吞吞吐吐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本就难得面圣,对天子先天就怀着一份恐惧,又面对皇帝连珠炮似的提问,章太医慌得冷汗都冒了出来,况且这才怀孕不到三个月,任谁也摸不准脉象啊!
“哼!”皇帝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,有些不悦,但他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,只是心情太过急切,不自觉像回到了年轻时毛躁的性子。
老房子着火,烧的只会更旺!
安公公突然快步从外边进来,低声禀告道:“陛下,拱卫司来了消息,兰陵郡主强闯地牢。”
“噢?是因为萧道诚的缘故?”皇帝福至心灵,立马猜到了萧文君的目的。
“陛下圣明,正是如此。”安公公见皇帝没有发怒的迹象,顺着话头无形中又拍了一记马屁。
“哼!这萧文君简直无法无天,连朕的拱卫司都敢硬闯!”皇帝突然冷下脸来。
最会察言观色的皇后,见皇帝眼底未有怒气,只是故意拉着脸,便是笑道:“陛下息怒,我女儿是什么性子,您难道不清楚?可别吓到肚子里的孩子。”
闻言,皇帝一愣,这才想起来,萧文君已经认了皇后作义母,那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便要唤萧文君一声姐姐。
皇帝脑子转得极快,若是这样,自己的嫡子出生就有了萧文君这样霸气护短的姐姐,人生路应该会更加顺遂罢。
“是是!皇后都替她求情了,便作罢。朕也相信她是个有分寸的孩子,行事看似冲撞,却从未做错过任何一件事,冤枉过一个好人。”
“告诉孙正,虽兰陵郡主折腾,不要惹出什么祸端就行。”皇帝不在意的摆摆手,此事就此揭过。
皇帝未说出口的便是,同样是因为萧道诚,萧文君有勇气直闯拱卫司,而宇文曜却只敢到自己面前探口风,畏畏缩缩、左顾右盼,还不如女子做事干脆利落。
两相比较,高下立判。他还是更欣赏萧文君的做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