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万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忙前忙后，忙里忙外的，忙得一个头两个大。
反观黎簇不仅一点不着急，还有心思跟他打情骂俏。
亲吻什么的，苏万不会拒绝黎簇的要求，但他可不想被哪个突然来查房的护士姐姐撞见，因此，他非得拉上床帘，并且让人拽着床帘的开口，才肯欲拒还迎地卿卿我我。
黎簇不理解但尊重。
正是腻腻歪歪，意乱情迷的时候，黎簇习惯性地双手去搂苏万的腰，刚开始苏万脑袋迷迷糊糊的，啥也反应不过来，大概过了一两分钟的样子，苏万一把推开了黎簇，莫名其妙地问他，“你手呢？”
“在这啊。”
“不是让你拽着床帘吗？要是有人进来了咋办。”
“哪这么巧就会有人进来啊。”
黎簇无能狂怒。
这时还真有人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走来，哐当把门一开，喊道，“九号床，查房。”
黎簇气不打一处来，却只能憋着。
“九号床？这么早就准备休息了？小年轻还挺养生啊。”
说着，护士拉开了床帘，例行公事地询问一些伤口有没有什么异常，一日三餐有没有什么问题之类的。
黎簇一一回答，眼睛还不住地偷瞄苏万的方向。
护士自然注意到了，把目光转向苏万，和蔼地问道，“你……是苏万吧，你的情况虽然不至于住院，但也要注意好好休息，怎么能光顾着什么，嗯……兄弟情义呢？还有你们父母呢，出了这么大事，愣是没见着一个人，简直太不负责了。”
护士一股脑地说完，看两小孩，两小孩一声不吭，把头埋得低低的。她才后知后觉，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多嘴，默默地嘱咐一两句之后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苏万见护士姐姐走远了，起身去关门，而黎簇看着苏万的背影逐渐心虚起来，他可不敢想，要不是苏万有先见之明，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呢？
黎簇去拿刚苏万摸到的习题册，坐在床位上，对照苏万遗留在桌子上的参考答案对了起来。
这时，苏万走了回来，一声不吭。
黎簇见他也不说话，只好继续自己的工作，把物理习题册该对答案的地方都对了个遍，黎簇放下了红笔，来回翻着那几页，满眼都是红彤彤的，瘪着嘴自言自语，“看来，我还是没有读书的天赋啊。错这么多。”
苏万闻言探头去看，一看就憋不住笑。
“笑啥。”
“笑你傻。”
苏万说着，把屁股挪到黎簇身边，絮絮叨叨地讲起题来。
黎簇一开始还聚精会神地听，到后头就开始眼睛一闭一睁地犯瞌睡，苏万自然有所察觉，又抬头看了看病房墙上挂着的时钟，时钟已经指到晚上八点的位置，他把习题册一合，叹了一大口气说，“行了，今天就到这吧。不管是啥咱也不能一口吃个大胖子。”
苏万说完，又一脸严肃地直盯着黎簇，黎簇被盯得心头发慌，正准备发问，苏万咄咄逼人，气势汹汹地说道，跟倒豆子似的。
“还有，以后亲我的时候能不能不咬人，痛就不说了，贼容易留下印子，别人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发生了啥。”
苏万倒了半天的豆子，估摸着倒得也累了，又开始埋怨杨好，“我说，这都几点了，好哥咋还没来呀，肚子都快饿扁了。”
苏万正说着，他的肚子就十分应景地开始叽啦呱啦，咕咕唧唧地响。
“那要不，咱们出去吃？”
“啥？你身体还没好全乎呢？”
“那我也不能尽躺床上啊，而且我能跑能跳，只要不剧烈运动，就没啥问题，放心。”
苏万狐疑地看向黎簇，“真的假的？”
“真的，保真，比黄金还保真，比保证书还保真，而且我自己的身体，我能不清楚？”
苏万看黎簇就差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了，开始有点心软。
黎簇心知肚明，又开始给苏万加火候，“我都快躺小半个月，期间的什么各种CT，外伤内伤的检查哪样都没落下过，都说恢复的不错，再说了，我现在不就跟没事人一样吗？悄咪咪地出去吃点饭，也不是啥大事嘛，咱赶着点回来不就成了？”
苏万听黎簇一顿忽悠，心差点软了，又加上这肚子老叫，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，黎簇一看，有门，急忙站起来，把人往走廊里推。
苏万半推半就，刚出房门口，低头一看，自己还穿着病号服，急忙叫停，“等等，我们这样是不是出不去啊。”
苏万扯了扯自己的衣服，扭头去看黎簇。
黎簇这才反应过来三两步走到储物柜面前，打开自己的柜子，一顿翻翻找找，“我记得早些时候我让杨好到我家打包了几件我们俩的衣服，我就放在柜子里，我本来是为了出院做的准备，没想到这么早就派上了用场。一会儿护士要是问，就说咱俩去买饭，只要能出去就没啥问题了。”
黎簇絮絮叨叨，絮絮叨叨地讲，边说边把衣服递给苏万，苏万一扭头，去拉床帘，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换好，走了出来，看黎簇还在床位上墨迹，正准备说些什么，又想到可能是怕碰到伤口就手脚慢些，犹犹豫豫地试探道，“鸭梨，需要帮忙吗？”
黎簇在里面听着就想笑，穿个衣服能有什么忙可帮，他正准备回答，坏心思占据大脑，假模假样地压着声音发出几句杂音，成功拿捏住了苏万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，没什么。”
黎簇边说边偷笑，这边刚压住笑，床帘哗啦一声，苏万就已经冲了进来，上下来回打量黎簇，没发现什么异常，他也就知道上当了。
“我说，你丫有够无聊的哈。”
苏万一脸嫌弃。
“也不是，就刚刚真是怕抻手的时候拉扯到伤口的，真的。”
黎簇言辞恳切，苏万也并不想计较这些个小事，摆了摆手算过去了。
“所以说，咱……你想吃啥？”
两人成功坐上了下楼的电梯，苏万问黎簇。
“嗯……烧烤吧。”
“啥，烧烤？虽然理性告诉我，人不太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倒霉两次，但我还是听到这个词有些发怵。”
“诶，你说我都这么发怵了，那几个女孩不得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啊，我真是服了，你说，这世界上咋会有那么恶劣又不讲道理的人呢，真是丢我们广大男同胞的脸，就该把他们开除男籍，卖给煤老板挖煤，要不然关进局子里，拿电棍，狼牙棒什么的，好好教训教训。”
苏万越说越激动，有种想要亲自就地正法他们的冲动。
“杀人犯法诶。”
黎簇沉默了半天，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，把苏万吓了一跳，让苏万再次回忆起那充满血腥味的夜晚。
尤其是黎簇藏在被汗水浸湿而软塌下来的头发之后的那双眼睛，即使看不太清，也能感知到的那种杀气。
杀气这个词，苏万大概也只在武侠以及词典里见过。
谁也不会知晓，这样莫须有的词汇，会有一天实质化的显露在自己眼前。
苏万这么想着，头已经点得跟拨浪鼓一样了，“对对对，法治社会，杀人犯法。咱还是要做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。”
这时，电梯门开了，苏万拉着黎簇往外走，一出门就被这医院外头琳琅满目的小摊贩晃瞎了眼。
“这么多摆地摊的啊。”
“那可不，医院人流量也是蛮多的。”
“那咱们吃啥。”
“嗯……先看看吧。”
两人边走边说，不多久就走到了头，两人又转到另一条街道，往前走了没多久，远远地就看见有那么一个特熟悉的人影，拿了一瓶啤酒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其他人大呼小叫地起哄，好像是在说什么干了干了的。
两人又走近了些，一眼就看清那人是杨好，而他手里的一整瓶啤酒，还没多久已经吹了一大半了。
“好哥，你在这？”
苏万凑到杨好面前，一脸的不可置信。
“苏万？你们咋出来了，一起喝点？”
杨好酒气熏天，醉醺醺地拿着还没喝完的半瓶啤酒凑到苏万面前，差点把瓶口直接塞苏万嘴里了。
黎簇连忙拦下，耐着性子说，“杨子，我们现在可喝不了。”
“哦哦，我想起来了，你们现在还不……不能喝酒，是我的错，我……我自罚三杯……”
说着，酒瓶一拿，小半瓶又下了肚。
“我说，好哥，你这大半夜的这么喝，回去你奶奶不得担心死啊。”
“我奶奶？我现在不住我奶奶那，我住我老板家。”
“什么？你老板？你们感情还挺好啊。”
“好个屁，霍道夫那个王八蛋，黑心扒皮鬼，说好了包吃包住，一开始还好好的，这几天他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羊癫疯，非跟我说什么宿舍不够了，要我搬出来，那我就说搬出来就搬出来呗，我还跟奶奶住不就成了？结果呢……嗝……”
“结果呢，他又说，我奶奶家离公司太远了，怕我上下班耽误时间，非说什么他家还有空房间，还缺个什么料理家务的，要我去顶上，那我肯定不肯啊，我是谁啊，我能干那事，不能，绝对不能。”
杨好说着说着又去拿开了瓶的啤酒，咕嘟咕嘟地一顿狂喝。
“那后来呢？”
苏万夺走杨好喝得正起劲的酒瓶，淡淡地问道。
杨好醉醺醺地看了一眼苏万，哥俩好地把手搭人肩膀上，就差痛哭流涕了，“还是万子你好啊，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。”
“那可不，酒可不是好东西，你少喝点。”
苏万语重心长。
“我也知道这么喝不好，但我不开心，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？但我咋感觉越喝越愁呢？”
“你愁啥啊。”
“我愁，诶……愁啊。”
杨好把头埋苏万肩上，沉默了好久，黎簇就在旁冷冷地看着，不仅啥也不说，甚至还提了个凳子，坐了下来，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吃起来烧烤。
“狗东西，王八蛋，狗娘养的王八蛋，霍道夫你个老男人，不就有几个臭钱吗？拽什么拽，啊呸。”
杨好久久没有动静，苏万如芒在背，就在苏万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，杨好突然抬起了头，开始骂街，苏万吓得一激灵，耳膜都嗡嗡地响。
杨好骂着骂着，又坐了下来，拉着苏万一起坐了下来，杨好用得力气可不小，苏万又没准备，吧唧一下，来了个狗吃屎的马趴。
你说马趴就马趴，苏万宁愿自己是摔地上了，磕着牙，牙磕掉了都无所谓，偏偏马趴到杨好大腿上了。
苏万下意识抬头看坐在一旁的黎簇，黎簇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，手里拿着的吃了一半的羊肉串，咔嚓一声，签子断成了两半，那给苏万吓的，挣扎着就要爬起来，手忙脚乱的，刚一抻手，借力怕了起来，与此同时就听杨好“嗷”了一嗓子，把某个特殊的部位捂了起来。
这时，所有人都愣住了，除了杨好。
因为，杨好还在痛骂苏万什么手重，什么下手不知轻重，什么急什么，什么又不是赶着投胎，什么叽里呱啦的一大堆。
苏万听着简直不堪入耳，一着急，下意识就去捂人的嘴。
就在这时，咔嚓咔嚓的，又有几根烧烤签签儿惨遭毒手，苏万连忙松手，环顾四周，原本还坐在一桌的那几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得没影了。
苏万脚趾扣地，眼神左顾右盼，就是不敢看黎簇。
这时，杨好再次开了金口，不再骂街，反而搂着苏万的肩，十分正经地说，“欸，苏万，你疼吗？”
“啥。”
苏万更急了，这种有歧义的话，麻烦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说好不好。
“我是说你们……那个啥……嗯……懂吗？”
咔擦咔嚓咔嚓的，一大把的烧烤签签遭了罪，苏万闻声望去，黎簇有意地躲避了眼神，低头不知道在空想些什么。
苏万快急疯了，“这跟你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我就是好奇，不成啊。”
“好哥，你是不是喝酒喝糊涂了啊，你要害死我啊。”
苏万急得跺脚，啪地一下，把杨好的胳膊摔开，三两步走到黎簇身旁，坐了下来，偷瞄四下无人，伸手去抓黎簇的手，抓了个空。
苏万都快急哭了，杨好还在那添砖加瓦，添油加醋。
“不是，你们干嘛呢，不把我当外人啊，还是说……”
“黎簇你丫吃醋了？诶呀，这有啥的嘛，苏万刚也不是故意的，我都不介意，你介意啥啊。”
黎簇就听着不说话，沉得住气。
这时，有开关车门的声音，是霍道夫来了，二话不说，揪着人领子就往车里塞，偏偏杨好还不吱声。
大麻烦终于走了，苏万松了一口气，彻底放下身段，拉着人胳膊娇气地说，“理理我嘛，鸭梨。”
“又不是我的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