层楼叠榭的楼阁之内并不似宫殿一般地富丽堂皇，看着布设大概是摆放祭器的祭殿。
秦时陵寝和祭祀事宜是可连接互通的，这第一层是祭殿，再往上，也就是陵寝，细数也是占了十七层，若不是在这地底的山洞之中，而在山丘之上，怕是得和传闻中纣王为妲己所筑的摘星楼一般高耸入云了吧。
杨好按亮了随身携带的台式强光探照灯，黑暗所带给我们的那种窒息感也就随之消散，苏万指着四面墙上硕大壁画的其中一幅说，“天，你们看。”
我顺着苏万手指的方向看去，那面墙上的壁画色彩艳丽，描绘着一扇巨大的门，那门是用蓝色颜料画就，视觉上表现出晶莹剔透如水般的质感。
“这壁画所用的颜料是一种古时极其稀有，价格十分昂贵的蓝色颜料描绘而成，古时称呼这种蓝色为群青，是由一种稀有而又难以开采的青金石制作而成，如此庞大的壁画规模在当时估计也是花费了不少人力财力，咱们轻易还是不要损毁。”
我看着那如水般的巨门不由自主地说道。
“黎簇，咱是来盗墓的，你不会以为自己是考古的吧。”
我白了他一眼，好歹自己也是正儿八经考古专业出来的大学生，看见这样令人叹为观止的画作，不管是惜财还是惜文物，都是一种十分正常的态度，好吧。
我想着，不禁吐槽杨好暴殄天物，粗俗。
“好哥，你可不知道群青这种颜色在古代比黄金还要贵重的，也不怪鸭梨有惜物的想法。可惜啊，这墓室一通了风，空气流通起来，这壁画的颜色也就保不住了。”
苏万刚说完，我又指着另一幅壁画说，“这是龙？”
苏万抬眼望去，不禁也有些震惊，“这是？”
那壁画上龙的龙鳞不似普通鳞片，而是带有圆孔的黄金铜钱，工匠手艺巧夺天工，描绘着这龙栩栩如生，添上那黄金的铜钱，更映衬着那巨龙金碧辉煌，耀眼夺目，好似活物一般。
苏万又看了看其余两幅，他才恍然大悟地说道，“这，这画的是鱼跃龙门。”
“鱼跃龙门？”
“是，鱼跃龙门，这边还画了一条巨大的铜钱鱼，铜钱鱼深居湖底，天际现出这一道水门，这条鱼奋力一跃，化身为条金碧辉煌的金铜巨龙，巨龙飞腾而去，也就是最后那一面墙的壁画。”
杨好看着最后的那一幅壁画说，“那巨龙飞去的地方是一艘船，还是一座宫殿？我怎么感觉很像我们所处的这座楼船呢？”
“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，壁画上巨龙飞去的似船又似楼的建筑就是我们目前所在的楼船建筑，如果是那样的话，在上面的某一层楼上或许会有巨龙的浮雕。”
苏万对杨好振振有词地说道。
我又往前走了几步，在巨龙壁画那面墙下看见了一个由青铜浇筑的两层圆盘状，类似于磨盘的物什，那圆盘一层刻写着一些古文字，另一层刻画着八卦图。
我看着那些古文字若有所思，忽地七窍通神，恍然大悟地说道，“这是十天干十二地支。”
“什么？什么？”
苏万和杨好二人忽听我这一嚎叫，随即凑过来看着那两层的圆盘发神，苏天和胡大壮闻声亦赶来。
“这圆盘上面的文字我若是没有估计错的话，大概是先秦时期百越国的文字，有些我还认得，半蒙半猜的话，我能看出这是古文献提到过的天皇氏所制的天支，也就是十天干，十二地支。”
苏万这时答道，“天皇氏？传闻天皇氏乃是古越族的首领。”
我点头又说道，“也是开天辟地之后的第一代君主，《盘古王表》记载：‘天皇始制干支之名以定岁之所在。’其中，十天干曰：阏逢、旃蒙、柔兆、强圉、著雍、屠维、上章、重光、玄（黑戈）、昭阳；十二地支曰：摄提格、单阏、执徐、大荒落、敦胖、协洽、涒滩、作噩、阉茂、大洲献、困顿、赤奋若。如果我没有认错其中的一些古文字的话，再结合上面所刻的八卦图，我的判断也就不会有错。”
杨好听着两人的谈话，若有所思地问道，“那这么说，这里还真有可能是古越族的墓葬？”
我再次点头，余光看向苏万的时候，他正拿大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，边点头边思考着什么。
我看着他的小动作，甚是觉得可爱，也就不自觉地笑了笑，而又故作姿态地说道，“古越族是生活在上古时代百越地区的一个古老民族，但先秦的古籍对南方沿海一带诸族泛称为百越，《汉书·地理志》有所记载百越的分布：‘自交趾至会稽七八千里，百越杂处，各有种姓’。细究的话，福建这一代应该是称为闽越。那么，这上面的文字确切来说应该是闽越国的文字。”
“闽越国？相传先秦越王允常时代，于越部落有人进入福建定居，周显王三十五年，也就是公元前334年，越国，前身是于越部族，为楚国所灭，不愿臣服于楚的于越国贵族和平民向福建迁移。后越王勾践后裔无诸复国，统一“七闽”，自称闽越王，曾分别在福州和武夷山建起完全表现汉代风格的宫殿官署。”
苏万听完我的阐述又接着说道，杨好听到汉代二字举着手电，四周晃悠了一圈，眼睛都瞪圆了地说道，“我说怎么看着这楼阁有些眼熟，巨门入口处的子母阙，还有这白墙红柱，细看之下都带着些汉代建筑的风格，不过也融入了越人独有的宗教信仰。传说中，那个天皇氏十二兄弟，人首蛇身还带龙角，有点像女娲的形象，而且百越人以蛇为图腾，热衷于蛇纹，可这里画得却是龙，难不成在数千年的繁衍生息之下，他们把蛇当成了龙？”
杨好先是大彻大悟，后又有些疑惑地问道。
“蛇不是还有个名称是地龙吗？而且，还有一种蛇头上张角，看上去酷似龙，好像是叫腾蛇。”
苏万绕着圆盘转悠，边走边说，说完把脑袋埋下去仔细去瞧那圆盘上的八卦图，没一会儿又抬起头来问我，“这个是做什么用的？是什么祭祀用的祭器吗？”
“那可不知道了，可能是祭司拿来卜卦用的，又或许是什么机关，具体的只能去问当事人了。”
“当事人？当事人都成骨头渣滓了，问也没用。”
苏万歪着脑袋跟我说话，腮帮子在他说话的时候一鼓一鼓的，看上去非常好捏的样子。
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动手了，大概是有些用力过猛，捏出了个红印子出来。苏万有些气恼地嘟囔着，“鸭梨，你别下手这么黑好不好。”
这时有什么东西在闪光，我和苏万同时看过去，才发现是苏天憋笑憋得红了脸，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手机，大概是在拍照。
苏天看我们在看着她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，“苏学长，实在不好意思，但……”
“但实在太好磕了，反差萌黑道拽爷恶魔攻×黑白团宠小天使受，哦，我的小心脏啊，我这唯粉要变CP粉了。以前我有无意刷到过圈里太太写的黎苏同人文，当时还觉得黎簇怎么配，现在，哦莫，简直太甜了。我回家就得搜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一遍，我记得那个太太好像叫咕噜，哦莫，听说车速超快。”
苏天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，我还无感，但她好死不死地提到了咕噜，我的嘴角瞬间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，然后又看见苏天皱了一下眉，好像是想再说什么，那一刻我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，果断选择打断她的话头，对苏万和杨好说，“我们猜测也没什么用，这一层是摆放祭器的，我们再往上看看，说不准能发现更多。”
说着招呼着杨好，苏万以及跟在杨好身后胡大壮往楼梯口走，苏天僵了一下脸色，也跟了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