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案件流程,原定的下次开衙应该在两天后。
昨日初步审理了银霜的命案,今日便再次开审。
只是今日,这庭上跪的却是白成林和神婆。
徐知府率先发难,“白成林,你可知罪?”
“大人,发生何事了,草民什么也不知道啊!”白成林面上倒是镇定。
“王衙役,本府昨日命你暗中调查,给各位说说你都查到了什么?”
“是,大人。昨日,卑职奉命暗中查访。只见庭审结束之后,白老汉避过众人耳目,在夜间悄声与李神婆有来往。两人言语之中确是有亲昵之语。这本与案情无关,只是卑职刚要离去之时,听见白老汉忽然质问神婆其女银霜的死因。卑职听见这李神婆说是神官之意,无需多问。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同僚,大人尽可查问。”王衙役在查访时还算细心,听到了二人的窃窃私语。
白成林此时便有些按捺不住了,没成想此事也被揪了出来,其虚伪老实的面具顷刻间粉碎,深凹的眼眶里透着分明的慌张,“大人,不是这样的,草民和李氏实无关系啊!”
“铁证如山,尔等还敢矢口否认,再不从实招来,可休怪本官不念情面!”
这白成林的嘴还真严实,但偏要嘴硬可是要吃苦头的。
说着徐知府给边上的衙役使了个眼色,准备拿出刑具吓他说出实言。只是还没等白成林松口,这李神婆却耐不住了。
“大人,我劝您谨言慎行,银霜的事儿乃是神官的意思,为神官做事是她银霜的福分。”这李神婆倒是态度嚣张,也不知是哪门子的神梦。
“对神鬼之事,本官从来听从孔夫子之言。你说神官托梦,本府确是不信的。可有证据证实?”
神鬼之说,秦瀛本也是将信将疑,毕竟也从未见到过。只是此行倒真是令她涨了些见闻。不知这神官给这李神婆嘱托了什么呢?
“神官让老身去寻阴年阴月阴日子时出生的女孩儿,降以福祉,此后便是由神官庇护。老身寻来找去,原来这银霜便是选定之人,只待送往神宫享福。只是这银霜福薄,喝了神官赐下的神水后神思恍惚,说要与人私奔,这不是添乱吗?还和她的同伙在祭神大典上闹这么一出儿!大人,不看僧面看佛面,老身可是神官的使者,若是对我不敬重,可是要受天谴的!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秦瀛听了这李神婆的话倒是有了些眉目。
“公子,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?奴越来越听不懂了。”扶桑听公主似乎明白了什么,可是她怎么越听越迷糊了呢?
秦瀛低声道,“这李神婆听了所谓神官的话,便把注意打到了银霜身上。银霜喝了李神婆暗中下的神水后有了胎像。他们便使计,打算在祭神大典上把银霜送走,只是她突然被掳走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。”
“那银霜为什么会被忽然掳走呢,那李神婆又得了什么好处,这么卖力!奴不信她这样的人没有私欲。”扶桑倒是一针见血。
恰逢堂上的问话声响起,原来银霜喝了那神水后,神思恍惚,认为自己和心上人已经开花结果,只是她夜间听到了神婆和他父亲的密谋,于是便找借口跑去求她从小到大的竹马。然而,那神水却使她神情恍惚,于是乎跑到了槐容道上被秦瀛给看见了。
案情渐渐明晰,由于神婆拿不出有证据,无法证明这神水从何而来,二人便先暂时关押。
在即将散场之际,有一黄袍道士走出大笑道,“不过是鱼妖作祟尔。”
“这位方士,何出此言呐?”看着他的穿着像是道士打扮,围观群众中有人不解地问道。
“在下有幸曾在岐山学道,听闻这海有鱼妖,极爱美貌。擅与人织梦,变幻无形。其最大的特点便是,喜好从妙龄女子身上结下珠胎,等其腹中胎儿成型之际,便去母留子。想必那神水中有他的一缕妖力,只要有极阴女子服用,便会帮鱼妖离开深海,来到陆上。”道士倒真知道些什么,不过也着实玄妙了些。
秦瀛心道,或许真有其事。
看官中有人嗤笑道,“你这道士,谁知道是不是这样,说不定是你编造出来哄骗大家伙的呢?你便说说,这鱼妖要这孩子有什么用处?”
道士对他的质疑并不在意,“诸位若是不信,大可查看死者耳后,必有鱼形黑印。把这符纸拿去贴在其额上,便可祛除黑印,超度往生。至于这孩子,自然是被鱼妖生吃入腹,滋容养阴了。”
一瞬之间,众人似乎觉得堂上吹起了一阵阴风。
仵作行走了这么多年,也确实没有见过此种说法。当下便在知府的示意下接过了符纸。果不其然,尸体耳后的黑印不多时就消散了。银霜面上看着也少了些怨憎之色,多了些平和之气。
果不其然,是位大师。
刚刚出声质疑的那人也不免有些掉面儿,匆忙走出了人群。
既然如此玄妙,徐知府也不由得出声道,“既是世外高人,便请——”
“不必多言,我向来自由,多谢大人好意。诸位有缘再见。”没等徐知府说完,这黄袍方士便拂袖而去。只留下众人在庭上,看知府的脸上倒也没什么神色。
众人心道,不愧是道法高深的大师,连官爷的面子都不给。
“扶桑,走,咱们跟上去。”眼见着这方士离开,秦瀛赶忙拉上扶桑追前去。
看痴人说梦,晓怪世奇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