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诶,你听说没有,大师说陛下的病都是端公主惹出来的。”
“啊?怎么回事,长公主那么漂亮。”
“嘁,这跟容貌有什么关系,听说是公主的生辰八字与陛下相克。”
“干什么呢,嘴上没个把门的?皇家之事岂容你们置喙,拖下去掌嘴。”
管事嬷嬷一来,刚才还得意飘然的宫女们瞬间噤若寒蝉,被拉去掌掴也不敢为自己求情。
自从所谓的明见大师来了之后,整个皇宫都在传言,都是长公主灜的命格不详。
紫微星芒黯淡无光,天狼星在西侧威胁到了紫微星的主位。
天狼星属阴,意寓祸水红颜。
而整个皇宫只有长公主端住在西景宫,大师说只有移开天狼星才能护住紫微主星。
皇帝陛下龙颜震怒,下令明见大师再也不许出入京州,连同荐其入宫的王荣也被罢官回乡。
宫里越是遮掩,这消息在民间便传的越快。
很快整个京州都知道,景帝的怪病都是因为长公主惹出来的。
一传十,十传百,就变成了,只要长公主在京州一日,这皇城便永无安宁之日。
“公主,这些百姓怎么胡乱揣测杜撰,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您?他们什么都不清楚就擅自造谣,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!”
“无妨,本来是没影儿的事。本宫行得正坐得端,自然不怕那些逞口舌之快的人。”
最近因为这命星相克之事,秦瀛着实有些怪异,所有人都把罪责推到了她的头上,背后肯定有人在暗中捣鬼。
本来子虚乌有的事,硬是因为一些虚名老道的添油加醋搞得人尽皆知。
父皇母后表面上惩戒了那明见,实则心里已经有了龃龉。
秦瀛并不在意,父皇母后虽说对她并不十分宠爱,可却是该有辨明是非的眼力,不至于被这点子骗局迷惑。
眼下,他们不见她也好,等到流言蜚语慢慢平息,一切都会重回正轨。
可是她等来的却是三尺白绫和一杯鸩酒。
一众宫人手脚麻利地把扶桑拖了出去,宫门外响起了扶桑的惨叫。
看见母后身边的贴身姑姑谨容,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只是她不甘心,凭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,或许是有人假借母后之名和谨容串通一气。
她不能就这样认命!
“谨容,你对扶桑做了什么?快放开她!我要见父皇母后!”
“端公主还是死了这条心吧,皇后娘娘担忧陛下龙体,怎么有空来见你这个不祥之人。”
“你胡说!父皇明明把那明见逐出京州了。谨容,你休要挑拨离。”
“公主瀛,你还是太天真了,把明见逐出京州只是假象罢了,陛下要的不过是个舍己为人的好名声。公主,不,现在应该改口了。秦瀛,你还是好好选选吧,是要这白绫悬梁,还是这鸩酒一杯?”
“荒谬,若真是父皇母后的意思,诏书何在?”
谨容眼中闪过一丝慌张,可却被她很快的遮掩过去。
“陛下已经缠绵病榻多日,皇后娘娘每日忧心忡忡,已经口头下旨。奴婢劝公主还是不要做无谓之事。”
看见秦瀛没有说话,谨容没给她时间,直接给后面的侍卫一个手势。
“娘娘说了,要是公主都不愿意,她还可以给公主一个机会。”
“什么机会?”
“请公主入慎刑司,终身监禁。”
终身监禁,说得好听,只不过是想让她受尽折磨而死。
可若是选这白绫鸩酒,无异于是即刻毙命。
“我选慎刑司。”
谨容有些意外,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去受酷刑,也不愿意轻松赴死。
她怕是不知道等着她的会是怎样的悲惨,这正中她的下怀。
既然秦瀛选择不让自己好过,那她做下人的也只好听命了。
“听到没有,请公主入慎刑司。”
谨容把她带到慎刑司之后,竟真的回去了。
或许此事还有转机。
这慎刑司的掌事太监时常来向她示好,若是稍加求情,说不定一切都还有转机。
想到这里,秦瀛就觉得还有希望。
自己等会儿一定要拿捏好尺度,好好跟宋如晦商量,这里他一手遮天,没有理由不放过她。
果然没等一会儿,这宋如晦就到监牢里来了。
他的身后跟着几个身形魁梧的侍卫,皆是一副冷心寡情的模样。
秦瀛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。
还没等她开口,宋如晦给身后的人打了一个手势。
那些人的眼神忽然就变得莫测起来。
“宋如晦?”
隐隐觉得有些不对,秦瀛还是抱着一丝希望,事情应该还不是她想的那样。
可是宋如晦根本没有和她商量的心思,身后的人得到了他的指令,走上前来把秦瀛给捆在了监狱里的刑架上。
“你要干什么?”
“阿瀛公主,我那么喜欢你,可你总对我爱搭不理,也许只有你像我一样的身份,你才能够爱上我。”
“宋如晦,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量,你不必如此。”
说着说着,秦瀛的声音已经带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,面上还是强装镇定。
这宋如晦不知是什么时候存了这样的心思,他看着有些疯癫的样子,秦瀛心里不免也有些不安和恐惧。
“没关系,等你如我一样是个残缺之人,就能理解我了。不过也快了,你的身体里也有那种东西,相信不久就能听到好消息。”
宋如晦再未多说,他身后的人拿着奇怪的刑具走上前来,在她的皮肤上划刻着。
……
整整三天,从歇斯底里到麻木空洞,赤条条的衣服岌岌可危地挂着。
他们好像地狱来的鬼差,手段老练狠辣,让人痛不欲生却又不会即刻毙命。
监牢里的老鼠横行,肆无忌惮地吸食着从未吃过的美味。
入骨的血腥味扑面而来,但秦瀛再也闻不出来。
现在的她就如破碎的瓷器一般,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华鲜亮。
……
秦宁五年,七月十九日。
长公主瀛,在慎刑司写下罪己书,随后便撞墙而死。
秦瀛的死,没有激起丝毫的浪花,怪异的是景帝不久后便恢复如初。
一时间,京州百姓欢欣雀跃,可谓“普天同庆”。
没人知道,一切都是宋如晦的阴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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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再次睁眼,那些穿透骨髓的疼痛早已经消失不见,可脑海中的记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,一切都真实的存在。
她想,或许还有重来的机会。
秦宁五年,五月十九日。
端公主拿出了先帝给她的无字诏书,忽然下诏赐死慎刑司掌事太监宋如晦。
没等各方势力反应,秦瀛已经领着扶风带走了宋如晦,可这宋如晦不知使了什么邪术,竟然化作一缕黑烟不知所踪。
仿佛是顷刻之间,这慎刑司的掌事太监便没了踪影,也不知生死。
景帝听闻没有继续召见明见大师,而是让他在京州普陀寺暂时落脚。
秦瀛忽然做出了这样惊人的事,还是拿着先帝的诏书,这未免有些匪夷所思。
现下,景帝的身子骨还不算糟。
但秦瀛却没想到,他会亲自到西景宫来,还带着皇后。
景帝倒是没有多加责问,只是问她是否心情不适。对于宋如晦的去向只字未提,话里句句都是对她的关心。
听见景帝关心的话语,秦瀛一时间有些懵。
她都已经做好了被责问的准备。
“瀛儿,你要是有什么不适可以和父皇说,父皇帮你惩戒那些人。父皇这病有时候也反反复复的,要是不便向父皇言说,就去找你母后商量。”
商后倒也同意景帝的话,直接把凤印交到了秦瀛的手上。
秦瀛不免有些莫名。
难道是她忽略了什么,毕竟上一世父皇母后也从未出面,或许是宋如晦刻意利用谨容也说不一定,她一定要查清楚。
景帝商后走了以后,秦瀛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。
“若要知道真相,先治好景帝之疾。”
瞧着扶桑的样子,她并不知情。
既然如此,便只有她自己能听见了。
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你必须去找到冰凌花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只有这样,才能解除封印,重获神光。”
这句话说完,便再没有任何声响。
这太怪异了,可是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当初的真相。
除了宋如晦,到底还有谁在背后作妖,她都要一一揪出来。
既然她能重生,那这些玄妙之事想必也确实存在。
如此一来,她便照做,可若是治好了病,这真相她也要知道。
否则她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,脑海里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。
秦瀛默认他已经同意了。
既然如此这笔交易就算达成。
这赐死案背后,不论是人是鬼,她都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报应。
宋如晦上一辈子说秦瀛的身体里也有那种东西,这让她有些不安,还是得让姜太医来瞧瞧。
姜太医早年因为救父皇所以有些跛脚,但他的医术确是毋庸置疑的。
只见他诊脉后,神色凝重,眉间似有郁色。
“姜太医,到底如何?您不妨直说。”
“公主的脉象和陛下一样。”
那就是和景帝一样的病情,看来她必须得走这一趟了。
看秦瀛不说话,姜太医适时开口,“公主,您也不必过于忧心。太医院正在积极寻找破解之法。臣等一定会找到解药的。”
这一切都该是宋如晦的手笔,可是现下他不知所踪,只知道宋如晦是济州人士,一年前才进宫,到底是谁在布这盘局,这济州究竟有何玄妙之处,看来只能亲自去找真相了。
“姜太医,您说这九州哪个地方最有可能有这样的灵药。”
“公主,要说灵药,若是真有,恐怕只有济州才有。”
“何出此言?”
“公主不知,这千百年来,济州的民间传说数不胜数。他们颇为信奉仙神之说。听闻此次宫宴,济州刺史也会来贺,公主到时可向其问询一二。”
秦瀛让姜太医回去了,看来这次的宫宴她有必要好好筹划。
比干玲珑心,世上妖横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