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找到吗?”许译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手上的扳指,他的耐心就快要耗尽了,她江浅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摆脱都督府的侍卫,她这是在打谁的脸。
“大……大人”最后一队侍卫也回来,他们扑通一下跪了下来:“我们搜查了所有房间,在一个房间…发现了暗道…”
回话的声音都在发抖,因为许译不声不响的时候,就表示很生气,而他们这些经过千锤百炼的侍卫,竟然放走了一个姑娘。
“那暗道有一道小门,从那里可以离开……等我们搜查出去的时候,已经没人了要不要跟当地的…”他实在说不下去了,因为房间里萦绕不散的血腥味,还有许译不住滴血的扳指。
前面回来禀告的人都已经咽气了,他没办法在一堆尸体中回许译的话。
“砰!”的一声他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:“求大人,求大人放过,小的刚刚成亲,妻子已经有孕在身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喉咙处就喷溅出鲜血来,带着热气,落到许译手上,湿热黏腻的感觉,许译稍微皱了皱眉,缓缓起身,踱步到屋外。
像一头郊狼,在黑夜里寻找猎物,人头攒动的码头上,熙熙攘攘的渡口边,没有他要找的人,他的野兔子很会藏啊。
许译按了按扳指的机关,闪着寒光的利刃收了回去。
“主子,我已经放出去一队暗卫去找她了,现在还是立刻动身前往北漠吧,挞月的使者已经到了。”一旁的侍卫把刚得到的消息,说给他听,主要是许译很久不动怒了,他害怕他一怒之下,就不去北漠了,那他们先前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。
许译的目光依旧落在人群中,半晌,才淡淡道:“启程吧!”
渡口上的另一条小船上,江浅正在拧衣服上的水,从这里到江州,大概有有二十来天的行程。
翠微把灌好热水的炉子放进江浅怀里:“竟然遇到了许都督吗?这还真是小,您这一天天过得跟唱戏似的。”
江浅呵着手,冷得发颤:“可不是就像唱戏吗?”
翠微紧靠着江浅坐了下来:“不过小姐以前那么喜欢许都督,如今遇上了,倒不像以前那般悸动了。”
江浅纤细的手抖了一下,指尖的水滑落进炭盆里,滋滋作响,她笑了笑:“他是大人物,我何德何能。”
翠微点了点头,以前江浅可不是这样,一个深闺小姐,只要听到许译的名字,她便能提着裙摆,跑着去看他。
其实有时候翠微也不明白,她一个娇娇小姐,如何能对那豺狼似的人动心呢?
船身轻轻摇晃,慢慢离开渡口,翠微眼睛亮亮的,时不时笑出声来,比她白捡了一袋米还开心。
江浅也忍不住问她:“你高兴什么,像个傻子似的。”
翠微将脑袋靠在江浅肩头:“我就觉得前十几年像白活了似的,成天拘于规矩,安守本分,就那么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如今虽然波折多,但是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热烈的活着……真好!”
江浅把脑袋跟翠微靠在一起:“这就好了,等到江州了,我就给你开个铺子,让你来经营,反正你一天到晚就喜欢管东西…到时候我们再买个院子,闲暇时叫上三五好友……”
“你在江州还有朋友啊?”
“没有,可以结识嘛,到时候啊无拘无束,自由自在,春日看花,寒冬赏雪,再不受权势所累……”
主仆两个人怀着这样的期待到了江州,这里跟她们想象的有些不同,江浅她娘的铺子已经在十几天前关门了,最后一个老绣娘也走了。
如今只有一个掉了一半的牌匾在,翠微背着包袱,看着傻眼的江浅:“小姐,咱们还能做营生吗?”
她话音刚落,门上的牌匾彻底掉了下来,咚的一声砸在江浅面前,腐朽的牌匾裂成两半。
被牌匾带下来的蜘蛛网落了江浅一脑袋,她用手扒开脑袋上的丝丝缕缕:“先找伢子看住处吧,一切得从长计议了。”
两人把东西放在客栈,就出去找伢子看院子了,本以为很快就能定下来,可那些院子不是太小,就是太远,亦或是太破,新宅子也有,那价钱就不太一样了。
两个人挑挑选选,竟然花了一月才把院子挑好,此刻已经是初春,江州风景最宜人的时候。
江浅带着翠微,和她们的一小块包袱,搬进了位于江州东边,临河的一座三进宅子。
翠微欢喜得快疯了,一口气没歇,就开始打扫,把每条板凳,每张桌子,都擦得锃光瓦亮,像上了一层新漆似的。
而江浅则是出去采买,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江浅有了花银子肉疼的感觉,只买了生活必须的东西,今日乔迁新居,她咬咬牙买了只烧鸡,都心疼得不行。
往后开店也要银子,招工也要银子,这流水的银子只出不进看不行。
晚上回去的时候翠微已经做好了饭,暖黄的灯笼下,两个人围在桌子上,就着清粥烧鸡发愁。
第二天江浅又找到了伢人,他是这个行当里的老人了,人称水哥,不过他做起事来一点不水。
水哥见又是江浅,便热情的迎了上来:“姑娘若是有事儿,派小厮来找我就成,犯不着您亲自来一趟,这条巷子坑坑洼洼的难走,别脏了您的鞋。”
江浅苦笑,她现在哪里有小厮使唤,翠微得看着家做饭,这些事只能她来做,她道了声:“无妨。”
便跟水哥说明了来意:“我看江州河边有家关门的绣坊,水哥可知道东家是谁?”
水哥摸着下巴上一缕胡子,想了想问江浅:“姑娘是要做生意?那可换个地儿,那地方老旧得很,人流倒是多,只是现在那地契归在李员外处,你若想要,我也能帮你游说,只是那地儿真犯不着,江州比那地方好的,多了去了,租下来都不用翻修。”
江浅从荷包里摸出了一锭银子,递给水哥:“若水哥有门路,能帮我办成这事儿,这银子您就收下。”
水哥努着嘴,把江浅手里的银子挡了回去:“这可不兴,你若想要,回去等消息就成,那李员外是个泼皮,仗着跟江州几个小官儿熟识,耍了一摊子的无赖,他可能要抬高租金,到时候你还得再花银子。”
江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银子塞到他手里:“既然他是个泼皮,水哥肯定要打点一番,这银子怎么着都该我出。”
水哥握着那锭银子,默了默没再推脱,他觉得江浅肯定能做得成生意,身在这个行当,他识人无数,少有女子像江浅这么……市侩。
江浅回到宅子的时候,又是晚上了,翠微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了,唯独那幅画不见了。
江浅知道后也没在意,只要不在许译手里,掉了就掉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