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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洞房(1 / 1)


接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,把江浅好一顿颠簸,才送到淮阴侯府外,如果说江府的婚宴敷衍,那么这淮阴侯府简直就不像办喜事,那门上连块红布都没挂。

江浅坐轿子里好一会儿了,也没个人来接,想来是觉得这个庶子娶庶子实在不体面,更何况是一个有身体缺陷的庶子娶妻。

江浅在轿子里坐了好一会儿,才有一个婆子从淮阴侯府里出来,她敲了敲江浅的轿门:“咱们公子身体不便,姑娘自己下轿子走进来吧。”

言语间透着轻蔑,一旁的翠微见淮阴侯府的人如此横眉冷对,便也气得插腰:“这是什么道理,那一户人家成亲,迎都不迎的,何况我们江家……”

“你们江家就是一个商户!”婆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翠微,目光落在她有些破的鞋上,嗤笑道:“神气什么呀,能嫁到淮阴侯府就烧高香吧!”

翠微气得牙痒痒,眼睛一热又想哭,那婆子见治住了她,就更神气了,她踢了踢轿门:“姑娘,赶紧的吧,误了时辰可不好。”

江浅摸着手腕上的镯子,勾起了嘴角,这侯府夫人果然不好相与,来之前她跟江琅打听了一下淮阴侯府,没想到她还未进门就开始拿捏了。

江浅慢慢悠悠地往背后躺,找了个舒服地方靠着,对着外面喊道:“叫周以白出来接我,不然我不进门,看谁耗得过谁,反正我江家也只是个商户,不怕被人说闲话,可这侯府高门显贵,别人要怎么说,我就管不了了。”

外面的婆子脸色立刻拉了下去,她瞧不上这个商户之女,可她也不能做得太过,她得先知会夫人一声。

府内正厅里,那婆子将江浅的话添油加醋说了一番,侯夫人眼中多了一丝凌厉,与她一同吃茶的还有周以鹤的两个妾室。

沈云芳生得妖媚,那一双眼睛像是有钩子似的,她知道婆婆不喜欢哪个庶子,便是要事事都拿捏一番,她也拱火道:“母亲你瞧瞧,这江家好大的脸面,就是一个庶女,腰杆子也是硬的,这样不知深浅的人,嫁进来定是个祸害。”

侯夫人听着祸害两个字,眼中凌厉更甚,其实江浅祸不祸害不重要,她就是想讨婆婆欢心而已,毕竟现在萧月柔肚子里有种了,她要多作些打算才行。

萧月柔蹙着眉,气质清冷,她年纪比沈云芳小些,将将十六岁,心思也浅,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对素未谋面的江浅恶意那么大,但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,她向来逆来顺受惯了,周以鹤喜欢的就是她的性子。

侯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搁在桌子上:“她若要等,就让她等着,这是那个庶子的事,原本就不该我过问,侯爷要是怪罪起来,就说我头风犯了,对这些事一概不知。”

她看向一旁的婆子又问道:“西苑有动静吗?那个庶子不是要提前婚事吗?怎么今天他不急了。”

婆子根本不知道西苑有没有动静,那种晦气地方便是低等奴才也忌讳去,她福了福身道:“没有动静,夫人你不开口,他那里敢有什么动静。”

侯夫人对这样的恭维很受用,可她不知道西苑不光没有动静,新郎官连喜服都没有换,依旧是穿着日常的衣服,坐在书桌前看书。

刚刚小厮来报,说了江浅拒不入门的事,他神色依旧淡淡的,他看了一会儿书,眉目间又升出几丝烦躁,他原以为江浅就是一个攀附权贵的,可没想到她还是个没脑子,喜欢作妖的。

有这种人在,父亲不就更加厌弃自己了吗?小厮察觉出了他的不爽,又躬身道:“不如小的现在去解决了她,一个商户之女,死了便死了。”

周以白挑了挑眉,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,他食指轻点着书页,还是摇了摇头,她今天这样大闹一场,不明不白死了反而引人注目。

她要等便让她等着,等过些日子再了断了就是,到时候再说她染了恶疾。

小厮见他犹豫不决就提醒道:“公子早日决断的好,太子说了您作为刀,不该有这些负累,不然他就替你了结了。”

周以白眸色沉了沉,便露出一个温和的笑,又点了点头,小厮这才戴上了斗笠,翻身上梁,往府外去,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。

他是太子派来与自己通信的,眼看着自己想要的马上就得到了,他万万没想到现在有一个人插了进来,他掏出了袖子里的短刃,目光逐渐阴狠,他摸着刀刃,既然太子提醒了,不如今天晚上就送那女子上路。

一想到今天这短刃要见血,他嘴角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。

府外,接亲的队伍已经等了两个时辰,那些人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,领了赏钱就跑了,现在就剩下一顶孤零零的轿子,还有一抹眼泪的翠微。

“太欺负…欺负人了,古往今来…就没有这么欺负…人的,什么门第…什么世家,欺负人…呜…”翠微在一旁骂了许久,反反复复就是欺负人这几个字,声音都哭哑了。

来来往往看热闹的,嚼舌根的人也不少,但是因为这是淮阴侯府,所以都不敢上前来看个究竟。

江浅叹了口气,她坐得腿都麻了,腰也酸了,外面的翠微哭一会儿也累了,天色渐暗,华灯初上,人群熙熙攘攘,又恢复安静,那轿子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。

直至深夜,四下无人,唯有月华轻落屋檐,周以白绕路从小门出来了,侯府门口轿子还稳稳当当的停在府门口,他脸上愈发阴鸷,此时翠微已经靠着轿子睡着了。

周以白慢慢走过去,露出了袖中短刀,打开了轿门,俯下身一看,里面的女子盖头半遮半掩地搭在脸上,歪歪扭扭地躺在轿子里睡着了,手上还拿着吃一半的炊饼。

徐徐风过,撩起了盖头,露出一张娇媚无方的脸,周以白毫不犹豫地把短刃放在了她白嫩纤细的脖子上,只要稍稍用力,她便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
偏偏这时候响起了一阵马蹄声,睡着的娇媚人儿皱了皱眉头,周以白抬眼望去,刹那间就把短刃收到了袖子里,因为远处来的人好像是都督府的。

此刻动手恐怕节外生枝,这时候轿子里的江浅已经醒过来了,她被眼前伸着的一只手吓了一跳,她顺着手望去,目光落在了他腰间,那里挂着一块玉佩,上面刻着“元祈”二字。

这不是她夫君的小字吗?她正想着,外面站着的人就俯下身,莹白的月光里,江浅就对上了他的眼,那双眼睛深邃又晦暗,薄薄的嘴唇有些苍白,看起来确实身子不好的样子。

她要是知道她夫君长得这般撩人,她才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呢,她能自己抬着轿子就去嫁了。

周以白对上轿中女孩的眼睛,倒是没什么反应,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女子眼底笑意越来越浓,看来今天是杀不了她了,他打算回去改日下手。

正当他要退回去的时候,女孩一把抓住了他的手,他身子瞬间就僵住了,那柔软温暖的触感,让人窒息,人人避他如洪水猛兽,他相信这个女孩应该也知道他的一些事。

她是胆子太大了,竟然敢抓他的手,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,可江浅就不这么想了。

她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,有个这么好看的夫君,他肯定日子不好过,被侯府人欺负,不然不会现在来亲自接自己,还伸手拉自己,这样想着,她把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去。

周以白的手十分修长,骨节分明,此刻被江浅两只手牵着,他有些不知所措,他想抽回去,结果江浅借着他手的力,一跨步就走出了轿子,因为他力道太大。

她一下子就被他拽得撞到了他身上,坚硬的胸膛,贴上来一张娇媚软乎的小脸,还有扑面而来的脂粉味,淡淡的像是什么花香。

江浅扑在他怀里,好容易稳住了身子,这人看着是瘦,不过摸着还挺结实的,她探究地抬头,对上了一张阴沉的脸。

周以白手足无措地把她推了出去,江浅踉跄了一下,才站稳,这时候都督府的人马疾驰而过,带来的风彻底扬起了她的盖头。

江浅整理了衣服,看着周以白,周以白也看着她,两个人就这样看了一会儿。

还是江浅先开口了:“领我进门吧,第一次来淮阴侯府,烦请元祈带路。”

一声元祈,让周以白又一愣,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,眼前的女孩儿,眼眸清亮,目光柔和,唤他元祈,他以为她会大闹一番的。

江浅看出了他的心思,她不打算为难这个人,大概是因为他身上褪色的旧衣,还有刚刚拉他手时摸到的满手老茧,可见他生活得并不好,况且还是一个哑巴,生活就更艰难了。

见他愣着不动,她又轻轻叫了一声:“元祈?”

周以白这才回过思绪,他看一眼江浅,什么也没做,自顾自地往府里走了,江浅拍醒了翠微,也连忙跟了上去。

这侯府是真的大,相比之下,江府是算不得什么了,江浅仰着头转着圈,看那些恢宏建筑,不由得张大了嘴。

她一边看一边感叹道:“这浮雕上面是渡的金粉吧!”

“这是金丝楠木的椅子?”

“这灯笼要很多银子吧!”

走在前面的周以白,没有管江浅,他自己闷头走着,没想到他还真娶了一个贪婪可恶的人,周以白摩挲着袖子里的短刃,露出一个冷笑。

绕了许久,才绕到西苑,周以白任旧什么都没说,就进了书房。

留江浅一个人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,这院子着实可以用规整来形容,偌大的一个院子,无花无草无树,看起来十分压抑,不敢相信那个人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。

翠微抱着包袱,又抱怨道:“这是几个意思,新婚之夜,连合卺酒都不喝?”

江浅拍了拍翠微的肩膀:“这都几时了,找间屋子,收拾收拾,早点睡吧,我又不真是来成婚的。”

“这不成婚,那是干嘛?”

江浅看着翠微疑惑的眼睛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,当然是要赚钱了,她脑子坏了,作为一个现代人,当然是心无旁骛地赚钱了,她可不想留下来做什么正妻。

到时候捞够了,就随便作一作,让哑巴休妻就行了,虽然这个夫君看起来挺不错的,但是她还不想过那种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的生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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