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班时间,珊珊正忙碌着,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,珊珊一看,是家里的号码!珊珊心里咯噔一下,不是约定的时间点,家里怎么会来电话?莫不是出什么事了?她赶紧按掉手机,这里规定上班时间不能通私人电话。但她心里着急,于是跟同事嘱咐了一下,躲到厕所里拨了回去。
“珊珊?”那头传来大姐急切的声音。
“嗯,大姐,出什么事了吗?”
大姐略带哭腔地说:“爸被派出所抓走了。他们说要5万块钱才不告爸爸。我们去哪拿那么多钱?妈不让我跟你讲,但是。。。”
“为什么?爸爸为什么会被抓?”珊珊被这突如其来的的恶讯吓了一跳,心急火燎地问
“村干部说上面有什么政策,带了一些人要来拆爸爸的猪栏。爸爸不让,不是,爸爸也不是不让,只是想让他们再宽限几天,等我们把那些猪卖了。可是他们非要即刻动手强拆。爸爸气不过,动手拦他们。但他们人多,爸爸就拿着铁锹挥舞着,本来只是想赶走他们,没想到把一个人的头给铲出一大道血口子。他们就报警把爸给抓走了。”大姐激动地说了大概。
“怎么会这样?”珊珊接受不了,声音颤抖地问:“妈呢?”
“妈这两天,一直在外奔走着。她去派出所求情,他们说,想要爸爸回家,只能找当事人。妈找了三叔公帮忙去那户人家说和。他们说医疗费,加什么,调养费,精神损失费,七七八八费用,要我们掏5万,否则要死告到底。你说你这出国的钱还没还呢,去哪找那么多钱。”大姐哽咽道。
“大姐…他们想要钱,我来想办法。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妈。”珊珊知道父亲出了事,母亲最是担忧痛苦。她不想母亲再急出什么好歹。
放下电话,珊珊腿瘫软,坐在了马桶盖上,心中哀伤难耐:父亲这几年不管寒冬酷暑,逢年过节,吃住在猪栏边,精心照顾着那几栏猪,那是养活他们一家子的生计,是他的命根子,如今要把他的生计切断,能不跟他们拼命吗?
一想到身残体弱的父亲正在看守所里煎熬,柔心弱骨的母亲四处低声下气的求情借债,珊珊心如刀割。但此时最要紧的是尽快凑到钱救父亲。她深吸一口气,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憋了回去。
珊珊打开门,看见陈岚在洗手,遂低下头,默不作声地走到她身边打开水龙头。
陈岚瞥了她一眼,叨了一句:“上班期间不能通私人电话。”
珊珊情绪低落的“嗯”了一声,陈岚擦了擦手走出去。
“陈岚,”珊珊叫住了她:“我,我能不能先预支一下这个月的工资?”
陈岚停住,背对着她,面无表情地说:“没有这种先例,我不能做主。你要预支,自己找严社长去。”说完开门出去。
珊珊失落地低下头,钱的事她不想找严若城帮忙。
心不在焉地熬到下班,一回到家,珊珊就迫不及待地打给几个要好的朋友帮忙,但毕竟还只是年轻人,刚工作不久,大家都没多少积蓄。珊珊有困难,她们肯定能帮尽量帮,但只是杯水车薪。
珊珊打电话给灵灵,奇怪的是电话关机,于是打给小美,还没开口,小美却先咋呼起来:“珊珊,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。灵灵从昨天消失到现在还没回来呢,电话也打不通,会不会出事了?”
“她昨天出去时有没有跟你说去哪里?”珊珊问
“昨天晚上,她正常去上班,早上我起床,没看见她回来,上午的课她也没来上。”
“那你到现在才说?”
“我。。我今天上完课,就跟朋友出去玩了。我以为她鬼混一晚上,肯定躲宿舍睡觉,谁知道,刚刚我回来还是没看见她人,打她电话也不通。”
“你。。。”珊珊对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无法言语。
她向小美要了灵灵工作的地址,挂了电话。再次拨灵灵的电话,还是关机中。
珊珊迅速穿上外套,想去她上班的地方问问。冲下楼,正好碰到下班回家的鹏飞,问她这么晚要去哪里,珊珊跟他说了情况,鹏飞便开车带她去。
到了俱乐部,打听一通,大家都说昨晚下班后就没看见灵灵。主管说,她今天没来上班也没打电话请假。”
珊珊心里焦急,这好好的一个大活人,怎么突然消失了。
“怎么办?要不要报警?”珊珊无措地问鹏辉
鹏辉开着车边说:“从凌晨下班到现在还没24小时,警察不会受理。再说她一个学生去那种地方上班,在警察那边也不好说,要不先等等吧。”
鹏辉说了对,珊珊就是担心,一个学生去这种地方上班迟早会出事。
回到家,珊珊无措的坐在床边,心力交瘁。父亲被抓入看守所,灵灵又不知所踪,好事赶不上,坏事凑一起。珊珊愁眉锁眼,沁儿帮不上忙,只能好言安慰,她留下一点生活费,把卡上的钱悉数都给了珊珊。
“我的也不多,帮不上大忙,凑个数吧,积少成多。早知道上个月的工资就不汇回家了。”沁儿说
“谢谢。”珊珊心存感激。
“说什么呢,咱俩还用这么客气吗?珊珊,你再问问,实在没有我打电话回去让我爸去借。”沁儿说
“你有心帮忙就好,不能麻烦到你家人。”
“我跟你就是一家人,你家人有事,就是我的事。”沁儿一脸正经,语气坚定。
珊珊感动的报以一笑。
一夜梦魇缠绕,珊珊睡了不安宁。两件大事如两块大石压抑心头,让她心烦意乱。她睁着眼躺在床上,哀伤低落地情绪蔓延身心,全身瘫软无力。凌晨,她按掉抖动低鸣的闹钟,上班时间到了,但她毫无劲头要起身去工作学习。
灰蒙的暮色逐渐退却,房间慢慢清晰,旭光透过窗帘缝投射进来扰骚着被面。珊珊挣扎着起来,穿好衣服,轻身走进厕所,先打了电话请假。她迟疑了会,又拨打了老家的电话。意料之中,母亲很快接起了电话。她平时就起了早,更何况这个时候,她肯定和自己一样也是整夜难眠。珊珊安抚着母亲,说自己已经极力在筹钱,让她不用担心。听着母亲憔悴沙哑的声音,珊珊心如刀绞。父母操劳半辈子,抚养几个孩子长大,虽然生活过得不富足,但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,安然无恙,何曾受过如此大难。现在养家糊口的生计没了,父亲又被抓起来,安宁的天突然坍塌,压在母亲一人身上,她该怎样的痛苦无助。珊珊知道自己已经长大,应该挺起胸膛为母亲分担。
跟母亲通完电话,珊珊又拨了灵灵的电话,还是没人接。她快速洗漱完毕,想着去灵灵住宿那边再看看。
沁儿听到动静也起了身,“你今天没去上班吗?”
“嗯,我想去灵灵那边看看她回来没。”
“我跟你一起去吧。”沁儿说着要起床。
“不用,她回来我会跟你发信息,你上课去吧。”
“哦。”
骑车到她们住处,灵灵还是没有回来。小美也是担心了一夜没睡好,面色憔悴挨在床头,一改往日的絮叨聒噪,没精打采地耷拉着。
“你有她朋友的电话吗?”珊珊问
“我跟她共同认识的几个朋友,我都问过了,都说没看见。她的那些男性朋友,我也不认识,也没有他们号码。”
珊珊翻看着灵灵的衣柜,行李箱,希望能找点什么有用的讯息。
“珊珊,要不报警吧,这都快两天了还没消息,肯定是出事了?”小美担心道:“会不会被人绑架了?或被人抢劫了?劫财又劫色,然后怕她报警,杀人封口?…”小美开始浮想联翩,表情惊恐。
“别胡思乱想。”珊珊瞪了她一眼,制止了她的胡言乱语,“报警,如果警察问她在哪里上班?我们怎么回答。”这个常规问题警察肯定会问,如实回答,那灵灵违反留学规定,是要被处分的,甚至要被遣返。
小美来了干脆:“管不了那么多,她的安全最重要。先找到人再说,处分就处分,到时候再想办法。”
珊珊觉得也是,如果她陷入危险,那再拖时间就是害了她。
事不宜迟,两人决定去警局报案。关上门,珊珊边走边嘱咐小美,在警察面前少说话。下了楼梯,竟然看见了灵灵,她回来了!正和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,站在一辆黑色车旁。只见那个男人轻轻拥了一下灵灵。灵灵鞠躬,用日语说:“这次真的很感谢您!”男人微笑的拍了拍灵灵肩膀,转身上了车。
珊珊和小美急忙跑过去。小美兴奋了抱住灵灵:“臭灵灵,你死哪去了?电话也不通,害我们担心了半死。我们正准备去警局报警呢。”
灵灵微笑着摸了一下小美的头说:“没事了,我也是从警局刚回来。”
“发生什么事了。”珊珊问
三人边上楼边说,“那晚下了班,出俱乐部不远就被警察查了身份,将我带走。那个俱乐部,警局内部当官的是有股份的,警察一般不会出现那附近盘查。我知道肯定是她将我举报了。”
“谁?”小美问。
“一位同事。”灵灵语气平淡,“怀疑我抢了他的男朋友,那晚跟我拌了几句嘴。”
“这臭女人,今晚找她算账。”小美气愤地说
“算了,不跟她计较了。反正我也不准备去那上班了。”灵灵一进房间就瘫坐在沙发上,一脸倦容。
“经过这事,我也看清了,谁是虚情假意,谁才是真正关心你的。有些人平时在你面前嘘寒问暖,大献殷勤,到你真正出了事,需要他时,他却跟你撇了干净。”珊珊眼里掠过一丝哀怨:“而有些人,就算你平时并没过多的在意他,他却能在你困难时伸出援手。”
“你说的是我们吗?”小美笑眯眯一脸期待的看着她。
灵灵轻轻一笑:“傻瓜,你们,我怎么会不在意。”
“刚才那个日本人?”珊珊问。
“管他哪里人,撇开民族大恨,他可比某些表里不一的中国人强。”灵灵皱着眉,眼神复杂,而后又突然清晰了,似坚定了什么。
灵灵平安回来,珊珊也算放下了一件心事,但一想起父亲的事,心中的酸楚又涌了上来。
从灵灵那出来准备回去,珊珊摸摸口袋想给沁儿发个信息,发现手机没带,才想起早上心里着急,走了匆忙,落在家里了。
她骑车回家上楼,看到了桌上的手机。珊珊拿起手机,发现下面压了一张纸条:“程峰让你给他回个电话。”
珊珊给沁儿发了信息后就给程峰打了电话。
“珊珊?”
“嗯”
“把你父母的银行账号给我一下。我这边凑了三万先给他们转过去。”
“你都知道了?”
“嗯,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?”程峰问她
“我。。。你已经够累了,我不想再给你添负担?”这是珊珊的真实所想。
“珊珊,你有任何困难,我都想跟你一起面对,你不要一个人扛。”程峰语气温和却有力,“你的酸甜苦辣都跟我分享,我才觉得你心里有我。”
“嗯。”珊珊突然眼眶湿润,她不敢再多讲一句,怕一开口,眼泪又流下来。每次心中有苦楚,听到程峰的殷切话语,就容易触碰到心里的那根弦,硬撑着坚强会被卸下,眼泪总是控制不住的流出。或许因为他让她过分依赖,他承载了她过深的情感。
“剩下的,我这两天会尽快筹齐,你不要太着急。当前最重要的是多安慰你母亲,她现在应该是最辛苦的。”程峰善解人意地说
珊珊深吸一口气回应道:“嗯,钱我这边已经凑了一些,加上你这些就够了。你不用再筹了。谢谢你,程峰。帮了我这么多。”
“你跟我不用说谢谢,咱俩不分彼此。”
珊珊知道,程峰的这些话不是客套话,也不是虚无的甜言蜜语,是他实诚的心里话。就算相隔万里,他乐她所乐,忧她所忧。他俩的心早就融在一起,不分彼此。
灵灵说的没错,只有你遇到困难了,才知道他平时所说的是不是真心实意。而程峰对她的情感是经得起考验的。
人生的磨炼一波又一波,前进的道路并不平坦,总会有许多弯道栅栏,但我们能做的只有迎接它们,跨越它们,到达想去的地方。
虽然花费了一大部分钱,父亲总算是平安到家。猪场没了,父母只能四处打些零工贴补家用,而家里的债务只能压在珊珊一人身上。父母心疼珊珊,那么多钱,她得受多少罪才能赚得。但在珊珊心里,只要家人平安,自己苦点累点又有何关系。父母安在的地方,才是家,是在外漂泊的她,心灵拴接的地方;是她背井离乡为梦想拼搏的动力;也是她飞了再高再远最终要停靠的归属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