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凌山山脚下
二人在路边面摊用过午饭就来到了东凌山。
山路狭窄崎岖,无法骑马,傅拥临时决定把云珠放在山脚林子里。凭借付青山识马的经验,他相信云珠是有灵气的马,也许让它自己待着也没事。孟迎儿不放心,一遍一遍抚摸着云珠红棕色的鬃毛,对它说:“云珠,你在这里等我们哦,我们很快就回来的,也许不快······”她抬头看向山顶,大概没个半天下不来,她接着说:“你乖乖的,别乱跑,这林子里的草,你挑点好吃的啃啃,不好吃就算了,我们一定尽快回来。”
傅拥拉着她走,她还不断回望,说傅拥怎么毫不在意自己的马。傅拥选择相信它。
二人先来到东凌山陵园。陵园中气氛肃穆异常,两个人都不说话,一时间只听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,还有脚步声。
找到了,一座新坟,坟头还未立,旁边的那座也是刚筑不久,生发着几簇新绿。
傅拥站在坟前,看两座墓碑上的字,没错了,就是他们母子。摆上孟迎儿让买的香烛,点燃,傅拥又掏出两壶素酒,二人静静伫立在陵园中,看着香烛一点点融化滴落。
今天的阳光跟那天见老夫人时一样好,老夫人慈祥温柔的面庞浮现在傅拥眼前。
你们一定已经见面了吧,祝愿你们来世幸福安乐。
老夫人对不起,我欺骗你了,我不是蔡衡,祝愿你们来世幸福安乐。
春风吹过,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,孟迎儿看见一片叶掉落在傅拥肩头,接着悠然落地。
“或许他们都是开心的,因为,你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满足了他们最后的愿望。”孟迎儿捡起那片叶子,放到傅拥手中。
***
沿着曲折的山路一路前进,傅拥在前,孟迎儿在后,最近孟迎儿身体还不错,爬山也不是很累,还跟得上傅拥的步伐。偶尔遇到几个下山的人,他们都忍不住多看这俩人几眼——他们还戴着面具。集市上,戴面具的人多,且多为小孩子,到了东凌山孟迎儿就没再见到别人戴面具了。而他俩的面具都是遮住上半张脸,所以吃饭都没摘下,只在陵园摘下一会儿。原因无他,掩人耳目,戴上面具让孟迎儿倍感心安,普济寺游人信徒众多,孟迎儿就更不敢摘,而傅拥竟也心甘情愿戴着这面具。
普济寺虽规模不大,也算是一应俱全,财神、姻缘神、文曲星、天帝一个不落,凡人想拜的都有,又正逢上巳节,刚过午后,太阳正晒,也算是游人如织。孟迎儿取了三根香,将各个神仙都拜过一遍,尤其是姻缘殿,虔诚合掌,拜了又拜,祈求阿凤两日后婚礼顺利进行,祈求阿凤嫁给良人,婚后幸福。
傅拥就跟在她身后,站着,腰就没弯下过,都是老熟人了,没什么好拜的。
姻缘殿外两人谈话传进傅拥耳中:
“刚才你看见刘老爷没?”
“哪个刘老爷?”
“刘大善人呗,咱们镇上还有有钱的哪个姓刘?”
“他呀,听说他儿子快娶亲了,就是过几天。他又来捐善款?”
“可不是嘛,带着他大夫人,你没瞧见,那个小厮拎着多大一包银子,眼都没眨就都捐了!”
“捐的哪个神仙?”
“当然是求姻缘的呀,你方才不还说他儿子要成亲?”
“嘘,有件事我跟你说,你可别告诉别人。”说话人降低声量,傅拥悄悄走近一些。那人接着说:“听说他儿子病了!”
“什么?”
“我不是有个亲戚,在他家厨房给人打下手吗,听他说的,那大夫人让他们都把嘴闭紧了。我这亲戚偏偏是个牙不齐嘴漏风的,昨个跟我家那位喝酒,一不小心说漏了。”
“你可别乱说,嘘!他们刚走不远。”
两个人互相使个眼色,不再说这个话题,转而提起别的事。
恰好孟迎儿上了香过来,傅拥便跟她一起走着。
“对了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孟迎儿带着傅拥转身向普济寺后面走去。
“普济寺后面有个小道观,听说这道长跟普济寺有段渊源,于是就挨着普济寺修建了一座小道观清修。不过我从没见过他,兴许是外出云游了吧,人们都知道山上的普济寺,却很少人知道这儿还有这么个小小道观,所以这道观从不锁门,里面有好多有意思的玩意儿。”
还未靠近,傅拥听到旁边竹林中有响动,于是一把拉住孟迎儿藏身在大石后。
孟迎儿一惊,就要发出惊叫,傅拥眼疾手快将她的嘴捂住,另一只手指了指竹林。
竹林中有人在小声交谈。
“这事就交给道长了,二林。”
两人在大石后探出头来,只见唤作“二林”的人提了只似乎很重的箱子给面前穿着道服的中年人。
“刘大善人何必如此客气!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,出家人最见不得良善之人受苦,更何况是您的儿子,何等的少年风光,前途无量!只可惜,英年早逝,放心吧,这场婚礼就交由我来主持,结了秦晋之好再下葬,有个伴儿陪他也好泉下安息。”
“道长宅心仁厚,事成之后刘某人当重谢。”
“哎,不敢当不敢当!”
待竹林中三人走了,傅拥才拽着已经傻掉的孟迎儿出来。孟迎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走出来的,她完全没能从刚才听到的内容中回过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