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为何朝东拜。”傅拥问。
“东边有座东凌山,山上有禅济寺,所以朝东拜。”孟迎儿伸手向东指,隐隐约约可见有个浓绿色的山尖尖。
“东凌山?你现在打算回去吗?”傅拥想起小然说老夫人和小蔡就葬在东凌山。
“不回去也成,父母亲今日要随祖母一道去旁边镇上省亲,中午也不回家的,我晚点回去他们也不会知道。你要去禅济寺吗?”
“嗯,去东凌山,老夫人和小蔡葬在东凌山脚下。”
“走吧,今日也适宜祭祀,顺便去给阿凤祈求婚事顺遂。”想到阿凤,她现在一定在家中筹备婚事忙得不可开交,不过刘府一定会派人帮忙的,想来应该也不太忙。如果阿凤也在就好了,从前听她说集市热闹的场景,孟迎儿非常羡慕,早就期待能与好友同游。
浕水镇集市说大也不大,可东凌山就不算近了,二人逛完集市来到客栈,傅拥将糕点放下,带着孟迎儿骑马去东凌山。这回“马场教头”没教人上马了,兴许是知道孟迎儿朽木不可雕,直接将她拉上去骑着云珠就跑。
“戴着面具就是好,没人能认得出我,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譬如此时跟男子共乘一匹马,做了许多从前从未想过的“出格”事,孟迎儿心中还有点兴奋。
“我有个问题。”
“问呗。”心情好时,说话都轻快许多。
“你,为什么怕你祖母,还有那个孙阿婆?被她们骂过?”傅拥早就想问了。
孟迎儿扯了扯嘴角,很快又笑着说:“谁家孩子还不挨大人骂呀?”
“你都这么听话了。”傅拥不明白,乖巧懂事如孟迎儿,怎会被家人骂成这般软弱胆小。
“小时候不懂事。我十岁的时候,村子里来了位明先生,在自家院中教书授课,凡是村中稍懂事些的孩子都可以去,不收钱的。我们村子里的孩子就都过去了,也有些邻村的孩子来,我和阿凤就是那时候玩到一起的。学了大半年,有个男孩子,就是孙阿婆嫁到邻村的女儿的孩子,他在纸上写了些关于我的,不好的话。正好被家中识字的长辈看见了,孙阿婆就、骂我说,说我不知廉耻。我祖母跟她向来交好,她也很生气,回家便将我母亲和我都骂了一通······都过去很久了,好多我都记不清了,也不算什么大事。”孟迎儿苦笑道,就算说到自己痛处,依然要笑,不能苦着脸给别人不痛快。
“那个男孩叫什么?”
“李耀祖。”
真的不在乎吗?记不清吗?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时,孟迎儿怔住了。
“你什么都没做,错不在你。”傅拥的声音从脑后传来。
“可我娘因为我,那段日子过得很辛苦,所有人都说她对我管教不严。”更有甚者骂她母女不知廉耻,狐媚子作派。孟迎儿记得幼时她的母亲是很活泼的性子,一双杏眼总是亮闪闪的。小时候看星星,孟迎儿说娘的眼睛比星星还亮,母亲笑着说那岂不是省了灯油钱。十岁那年发生了那样的事,母亲就不如从前那般活泼了,沉默许多,像院中不开花的老月季树,静静地扎根,安静的待在角落里。
“胡乱臆测,那是他们事,你不必为他们的话自责。”傅拥拉紧缰绳,云珠停在路边,孟迎儿不知他为何停下,回头去看,傅拥按着孟迎儿的头,看着她的眼睛,说:“若你永远畏手畏脚,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抬不起头,就永远不能活成自己。”
和煦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绿叶,照在傅拥的肩头上,衬得他的眸中少了分冷漠,多了分温柔,即使他此刻目光坚定,孟迎儿也不害怕。微风吹起他鬓角的发丝,落在唇边。孟迎儿伸手将他脸上的头发拨过去,傅拥一时间竟有些愣怔,许是孟迎儿也发觉这个动作有些暧昧,立即转过身去,看着前方,偷偷掩藏红得发烫的脸。傅拥也略显尴尬地说:“坐稳了,驾!”
云珠轻快地扬起马蹄,飞奔在洒满鱼鳞形状阳光的路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