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木寺的粮仓装满后,这一日食堂的早餐格外丰盛。
阿酒被大和尚塞了三个大白馒头,热情来得猝不及防!谁能想到昨日早上,还因为多吃一个馒头,她差点被大和尚的眼神给生吞了。
拿着吃剩下的白馒头,阿酒又去强行投喂了小青蛇,这才回到张夫人借宿的厢房外。正巧,王局也处理完伤口,过来和张老爷商量接下去的安排。
王局昨日进城后去过张老爷家的祖宅,原本住在祖宅的亲人们早在上个月就都搬走了,如今只留下一个老管家看着老宅子。
听老管家说是因为上半年家里的男丁一个接一个地出了事,主人家怕自家的子嗣受影响,干脆搬家了。匆匆忙忙间,什么都没留下,如今也不知道搬到何处去了。
“老管家从我母亲嫁进来时,便是家里的管事了,他竟是没走?”张老爷心里有些难受。
王局点头,“他说城里出事的都是健壮的男丁,像他这种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,不如留下。”
“是怕拖累主家吧。”张夫人叹气,“我们逃过来,他们却逃走了。看来苍溪城,咱们还是别回去了。”
张夫人现在也是怕自家丈夫到时候住进老宅,也出事了。
“那咱们还能去哪呢?”张老爷叹气。
“这地方也不能久呆,昨晚在山脚下就遇上劫匪了。”王局希望张老爷能立刻下决定,他走完这一趟镖,也得赶紧赶回家去,这世道太不安稳了。
张夫人犹豫了又犹豫,还是开口了,“老爷,要不咱们去雾山吧?”
“雾山?”张老爷想了想,“哦!你的妹妹嫁到了雾山,可是,她不是前几年去世了吗?”
“她留下了个女儿,妹夫至今也未再娶。咱们如今去哪都不安全,先去看看吧。妹妹信里提过,妹夫是个重感情的。”张夫人如今也是没有办法,她的娘家也只剩下这么一道关系了。
张老爷还是有些担心,“听说雾山上常年积雪,寒冷无比,你这身子去了,可如何受得了?”
“没事的。”张夫人心中也有担忧,但表现得很坚持。
阿酒看出来两位是下定决心了,她也得下定决心了。
“夫人,我会给你开几张方子,你时常喝点我开的方子,可以驱寒。”阿酒起身弯腰,“多谢两位送阿酒这一程,此后的路,阿酒得自己走一走了。”
夫人知道阿酒不是普通的丫鬟,不是她能留在身边的。她微笑着点头,只说道,“若是今后得空,就来雾山看我。”
“多谢!”
既然下了决定,几人便不再浪费时间,开始收拾行李了。匆匆告别了方丈,带上阿酒准备的“特殊自保手段”开始了新的旅程。
方丈为表达对张老爷资助了口粮的感谢,亲自送他们离开寺门口。他转身的时候,看到青一和尚站在身后,应是刚得知消息,赶过来的。
“青一啊,现在下去,还能告个别。”
青一摇头,“不过是萍水之缘,只希望他们一路顺利。”
方丈看破不说破,“缘深缘浅,可不是你自己想的。”
“不能再去苍溪城购买粮食了,我得去看看地里的菜。”青一说完告退,便往菜地里走去。
刚走到菜地附近,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菜地。
地里的泥土被翻过了,新的菜种被撒下去了,还有施肥的痕迹。
青一刚想去找寺里的师弟们问问,就看见一个努力耕耘的身影,是一名女子。
“阿酒姑娘?”
“啊?!”耕地的大姑娘转过身来,是山里猎户家的大女儿大春。
“青一师父,你好!我是大春,你放心,今后这块地我一定会帮你们管好的!”
“嗯?”青一没反应过来,“这不是我们寺里的菜地吗?”
“对啊!我收了阿酒姑娘的钱,一定会帮你们管好的!”大春再三保证后,便回去继续收拾菜地了。
青一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准备回去问问,一转身,就看到了阿酒姑娘在背后偷笑。
“青一!你怎么都不来送我下山啊?!”阿酒故作气恼地问道。
青一被吓了一跳,愣愣地回答,“这,贫僧去的晚了。”
“哼!下次可别那么晚了!我要是真走了,你就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了!”阿酒过过嘴瘾,然后大度地决定原谅他,“行了!晚上陪我喝酒,我就原谅你!”
青一听明白了,阿酒不走了。
他笑了,“好!”
阿酒被青一的笑弄糊涂了,小声问道,“你也会喝酒?”
“不会,只是陪你喝,贫僧不喝。”
阿酒的脑袋一歪,小嘴一嘟,“也不是不行。”
总比在巫医族里,只对着毒虫们喝来得强!
入夜后,阿酒爬上了菩提树,自己喝了一壶,还给小青蛇灌了一口,小青蛇直接醉过去了,阿酒哈哈大笑!
青一就坐在菩提树下,念着佛经,心如止水。
“阿酒,你为什么没走?”
“我与佛门缘分未尽。”阿酒双手合十,做出虔诚的样子。
然后,又开始大口灌自己酒。
青一又问,“你可知何时缘分尽了?”
“等这千年菩提树结出种子。”
“这千年菩提树近百年没结出种子了。”青一觉得阿酒的希望,怕是会落空,而她真的会一直等到那个时候吗?
“你为何要千年菩提树的种子?”
这就要提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位眼疾未愈、野心颇大的十皇子了!
阿酒将喝干净的酒壶扔给树下的青一和尚。
“有位故人,需要这东西入药。”阿酒撇嘴,“本来我也不想等的,可是那会儿刚想走,就被你家青蛇咬了!我想,或许是佛祖给的什么预示?那便等等看吧!反正我也没什么着急的事要去做。”
青一点点头,小心地问道,“那要是等不到呢?”
“那……就说明他不是天命之子啊!!不怪我!只能怪他命不好咯!”阿酒笑了,“尽人事,听天命!”
“那你想治好这位故人吗?”青一也没想到这个问题,居然等了许久也没能听到答案。
他抬头,正对上了阿酒挂下来的小脸。
“我自然是不想治他的!这狗男人坑过我!坑过我家小姐!心可脏了!”阿酒伸出手,点点青一的额头,“青一,你是个好和尚,可别学他!”
青一感受到额头的触觉,和她的手一样冰凉。
“天凉,你该多穿点衣服。”
阿酒没理他,双手一撑,翻过身子仰天。
“可东西都在我眼前了,若是真不管,心里过不去啊~”
青一听出了阿酒的纠结,笑了笑,“因为你心善。”
“所以,我至今还不是一名毒师。”
阿酒不想医人,只想毒人,可她出不了师,就不是一名毒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