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芝已经等得不耐烦了，他不断地在暴躁娘娘的床榻前踱步。阿酒走上来的时候，被震了一头的灰。
这地下宫殿挖得不深，上面宫殿发出的动静，甚至是说话声都听得一清二楚。也不知暴躁娘娘是什么样的心境，会将自己的君王夫君关在这底下，日日夜夜听她和莺莺燕燕们云朝雨暮。
暴躁娘娘果然是狠人！阿酒折磨人的手段在大佬面前，像只小白兔。
“干什么呢！磨磨唧唧的！”林芝一把将阿酒拎出来，随后狠狠地将门板拍上。
看得出来，林芝和病殿下互相恨得牙痒痒！
“探讨了一下怎么死的问题，让您久等了。”阿酒小心地回话，她真希望病殿下能把这货一起带地下去，别来折磨她了。
“他怎么说？”林芝立马问道。他对病殿下的死倒很上心，可能是怕暴躁娘娘忽然反悔，不让他死了吧！
“他说，他想死的好看点。”
“好看点？！”林芝语气凉凉的，“他想怎么死得好看点？难不成让他养两年再死吗？”
那也不是不行。阿酒心里想，看林芝的脸色，只怕这话都到不了暴躁娘娘耳中。
“那肯定是不行的。”阿酒一口否定，“我可以调一种药，短时间内就能让人回春，不过那也只是回光返照。”
“短时间是多短？”林芝皱眉，他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。
“这个还是因人而异的，最多不超过一个月，最少也得十几天吧。”阿酒看林芝犹豫，补充了一句，“但是这药有个副作用，就是死的时候会很痛苦，死后尸身也会腐化得特别快。”
在听到“痛苦”时，林芝的眼神闪了闪，正合他意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种药？”林芝挑起眉头，冷冷地看着阿酒，“你不是个简单的小药师吧。”
“我的师父喜欢研究各种奇怪的东西，没事就用弟子们来试。”阿酒一脸痛苦回忆的表情，“我逃出来当个小丫鬟，也是为了活下去啊。”
林芝面色不变，不知是信了几分。其实信与不信并不重要，他笃定无论阿酒是什么身份来历，都逃不出这里，也伤不了娘娘，那便无所谓了。
“行了，我不管你哪里来的。把事情办好，否则你就和他一起死吧！”
阿酒连连点头，“明白，明白。”
“从今天开始，二十天内，他必须死。”林芝阴冷的表情让阿酒觉得碍眼，“这段时间他的吃喝拉撒你看着办吧。”
“好的。”
阿酒心累，她又做回丫鬟的本职工作了。
二十天，这是病殿下的死亡期限。
死期将至，病殿下倒是显得很高兴，随着药效的加持，他的气色的确越发好起来。他安心地每日按部就班用餐、服药、看书、讲故事。
是的，这几日病殿下断断续续对着阿酒讲他和暴躁娘娘之间的故事。
一段令人致郁的亡国历史。
传统而狗血的深宫怨偶之间的爱恨情仇。
皇后娘娘深爱着君王，而君王却有后宫佳丽三千。
只是不知这个国家到底是如何覆灭，君王又是如何被囚困在此的。
“殿下近日来心情很好，是因为死亡对您来说，是一种解脱吗？”阿酒忍不住去验证自己的想法。
“大概吧，能和你说说话，孤也觉得很开心。”病殿下笑笑，“孤已经很多年没有人陪着说说话了。这几年，她很少来这边睡了，也几乎不来看孤了。”
“也许时间真的会冲淡一些事情。她居然舍得让孤死，她的心也软了。人一旦容易心软，可就有弱点了，万一……”病殿下说这话时，感慨良多，眼神中透露出的情绪太多，阿酒看不分明。
拥有时不珍惜，人家用尽手段折磨你，你这会儿倒是把人记在心里了，还为人家担心起来。
暴躁娘娘“得不到你的爱，就让你恨我”的策略可谓是十分成功的。
“那您现在还恨她吗？”阿酒问道。
“恨啊！当然恨！恨不得吃她的肉，喝她的血。”病殿下说这话时眼里透出的疯狂似能把人撕裂。
看来这几年被关，心里也病得不轻啊！
记得那天阿酒询问他想如何死时，他沉默许久后的回答。
“等孤死了，她总会来见一见，孤不能死得太难看。”
“只可惜，她现在不肯再来见孤了。”
阿酒猜测这对帝后两人都是颜控，都想在对方心里留下个好的形象。可明明他们对对方做的事情，都那么残酷。
他们的欲念纠缠在一起，互相都不愿放过对方，成就了一对怨偶。
病殿下宁可痛苦地死去，也要恢复几分容貌，只为死后，娘娘看他的那一眼。
娘娘外头那么多美男子，粉碎了病殿下的自由和自尊，却还想要留给病殿下最后的体面。
这复杂的感情，阿酒看得直摇头。
二十日夜里，病殿下换上了华丽的服饰，躺在上好的棺材里。周身堆满了名贵的陪葬品。
如他所愿，他死时很好看。
至少，这是阿酒见过他最好看的模样。
暴躁娘娘亲自将棺椁送进陵墓中，出来后，只身站在断了吊桥的山崖前。
阿酒壮着胆子走上前。
“他想让你转达什么？”暴躁娘娘似乎就在等着阿酒。
“他让我告诉你。”阿酒咽了咽口水。
“孤的皇后，孤会在奈何桥一直等着你的，不必着急。”
听完这话，暴躁娘娘也不暴躁，只轻轻地笑了笑。
“好。”
阿酒不懂他们的感情，只觉得有些许伤感。
若是这般的不离不弃，真真是不要也罢！
就当阿酒以为暴躁娘娘还会消沉片刻时，暴躁娘娘已经出去了。阿酒再次留下了羡慕的眼泪，轻功好就是好！
十日后的清晨，山间的雾气再次弥漫在山谷间。
阿酒一大早就被林芝拉过来，陪着一众美男子们等在山崖前。吊桥不知何时被修好的，阿酒早已不在乎了。她实在太困了！
“阿酒，过来。”暴躁娘娘的声音让阿酒打了个激灵，立马狗腿地从人群里钻出来。
“娘娘，我在呢。”阿酒低着头，努力打起精神。好在她带着面具，多少能遮挡几分疲惫的面容。
“这是新来的爱妃，他自小有眼疾，你试试能不能治好。”暴躁娘娘的语气很是温和，似乎对新带来的爱妃很是宠爱。
“好的，阿酒会努力的。”
“要是你能治好些许，有赏。”暴躁娘娘发话了。
“多谢娘娘！”阿酒眼睛冒光。
暴躁娘娘的东西每一件都极其珍贵，即使不能出去用，但能看着摸着，也是她近日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