普天大醮旨意下达十余日后，东灵山上陆续来了好几批人，协助玄宗一起主办这次祭天仪式。
道乐课程结束的郭清辉，拎着她的“法器”帝钟，继续敲敲打打练着《玉清乐》，溜达至正殿凑热闹。
“哟，今天来的是司天监和殿前司呀，官是一个比一个大呀。”郭清辉一探头便认出了两位熟人。
李监正和指挥使慕容惟肃自然也认出了这位宫里长大的二世祖。
“郭大人原来把女儿藏在这道观中了。”李监正抚着雪白的胡须，看到郭清辉拎着一把帝钟，又笑道，“曲子奏得不错，倒是学有所得了。”
“李监正好久不见呀，您老继续，我就来跟前凑个热闹。”郭清辉自己找个凳子坐下就旁听起来了。
倒是另一侧的殿前司指挥使慕容惟肃出声，吓了全场一跳：“清辉妹妹，在山中一切可好？”
“嗯？”郭清辉也眉头一跳，本懒得与这位打招呼，他倒是主动招惹起来了。
温凉玉立刻警觉，这称呼、这语气、这眼神，深情款款，师叔这是又多了一个情敌了。
“慕容大人也认识我表妹？”
慕容惟肃轻笑：“自然是认识，两家世交，我二人自幼一起长大。”
“这又是哪一出？”郭清辉有些恼了，二人何止是一起长大，是两家一起打到大。
慕容惟肃的祖父河南郡王，是太祖的义兄，与郭清辉的外祖李老将军都是当年一起兵变，推动“黄袍加身”的人。
但说两家世交就真的说不过去了，河南郡王与外祖不止不交，甚至不和。
慕容家仗着与太祖关系亲厚，一直打压外祖，两家决裂甚至闹到太祖跟前了，外祖也因慕容家一直被贬。
所以自己与这慕容惟肃，可比那吕家仇怨还深，从建国前就开始了。但他恩荫做官做得还挺厉害，一路高升到了禁军的殿前司指挥使，自己一个刚被革职的小细作又惹不起。
郭清辉叹口气，她这二世祖当得倒真是挺憋屈，白白背了恶名，京城内惹不起的人，在江南还是惹不起。
“山中清苦，清辉妹妹可还习惯？”这慕容惟肃仍深情凝望着过来，看得郭清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这是当众戏弄她呢，郭清辉仍是不搭理。
待正殿几人商议结束，来凑热闹的郭清辉也跟着一起散场，到点用午膳了，准备奔向膳堂。
“清辉妹妹，为兄头一次来江南，不妨带为兄熟悉熟悉这东灵城？好提前为接驾做准备。”慕容惟肃见郭清辉准备跑人，又找理由拦住了她。
而正准备做东道主引路接待的温凉玉，便立刻把这烫手山芋扔给郭清辉：“既然慕容大人要与表妹叙旧，那就劳烦表妹了？”
最近东灵城贵客较多，每日都有招待，他总算松口气，没等郭清辉反驳，向慕容惟肃致歉后便溜了。
把人晾着也不是郭清辉素来作风，她便牵着自家小表妹和奶娘，领着慕容惟肃在东灵城内走了一圈。
“为兄倒是今日才知道，这东灵派的东灵城，竟真是一座城。”
郭清辉懒得客套：“放心，接驾够用。”
东灵山上宫观五千间，山下又是一整座东灵城，是以在苏州或是整个江南，东灵派还是财大气粗，担得起接驾重任。
郭清辉继续公事公办，边走边介绍东灵城各个分区。
“这里是东灵城内的商业街，届时可需要封闭谢客？”
“这是自然，还是清辉妹妹专业。”
“这些酒楼客栈估计也要被征用，留作戍卫人员住所。”
“清辉妹妹有心了。既然已到午膳时间，清辉妹妹不请为兄尝尝这江南美食？”
“指挥使大人倒是不客气。”
“自家妹妹，客气什么。”
“……”
郭清辉领着几人便进了眼前这座酒楼，进了雅间。
“还是自家妹妹豪气。”
“东灵城买单，尽管点。”说完挥了挥手上的温凉玉那块掌门令牌。
郭清辉又耐着性子，等小清淮用完午膳，拉着昭姨下楼在酒楼的院子中玩耍，才二郎腿一翘，茶杯一砸：“慕容大人，这是戏弄到老子头上了？”
“为兄这演技如何？可以进探事司么？”
“别提老子的伤心事。”
“粗俗。”
还有更粗俗的：“有话直说，有屁就放！”
“自然是为了支开他人，既是绝密信息，只能当面传信了。”慕容惟肃看了眼楼下玩耍的小孩与奶娘，凑近郭清辉，压低声音道，“种将军回信，已加速离间计，如今元昊已经斩杀了一位野利大王，另一位仍在局中，欲在普天大醮时发难。”
“劳烦慕容大人与种将军了。”
种将军本是大儒后人，文人出身，被贬至边境，却成了一位擅用计谋的儒将。
从狄帅，到种将军，郭清辉很是佩服这些西北锤炼出来的将领。江宁府那出“反美人计”灵感便是来自种将军曾用的美人计。
如今他还有一出更是精彩绝伦的离间计正在实施中，意断元昊的左膀右臂。
虽是绝密计划，但逃不过郭清辉这西北边境中长出来的毒眼。
二人正凑近商议着，突然一道剑光闪过，慕容惟肃立刻追了出去：“今日到此为止，本官倒要看看是谁敢当面挑衅。”
出了酒楼，慕容惟肃的声音又传来：“都随我去搜，全城搜捕！普天大醮在即，城中不能有任何潜在隐患！”
“是！”
待众人走远，郭清辉才懒懒地道：“师叔，出来吧！”
“……”竟然被她发现了，江敬川只好现身，“他是谁？”
“我的老相好啊，师叔不是回去参加掌门试炼了嘛？果然是‘山中无岁月,寒尽不知年’呐，三五年这么快就过去了？”
“三五年过去，你跟老相好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。”江敬川霸道拉过郭清辉，按住她的脑袋想亲上去。
幸亏凉玉立刻跑来向他报信。他匆匆赶来，酒楼嘈杂，虽听不清聊的是什么，却见二人凑近亲密交谈，江敬川便忍不住出手了。
“师叔这又是哪一计？”郭清辉推开江敬川。
“还是那招，欲擒故纵，以退为进。”但好像失败了，“掌门试炼跑不了，媳妇却是真的会跑。”
原来江敬川说服了父母，先成家再立业，父亲正值盛年，掌门试炼推迟几年也无妨。
郭清辉被江敬川逗笑：“所以，其实师叔近来一直在东灵城中，故意气我呢？”
“对。”假意离开，等她不习惯，等她想起他的好。但不仅没等到，还等来了她和别人在这里幽会。
“我是师叔能气到的？”想化身渣男和她这渣女斗呢？郭清辉觉得这招怪有趣，又奖励地亲了亲师叔，“没气到怎么办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