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二小姐可算出来了，这江宁府日头大，咱家可在这大日头下等了大半日。”那太监殷勤开口，挥退两边打扇的侍从。
郭清辉也有些意外，但心情还不错：“不知有何事，能劳张翁您大老远亲自跑来江宁府？”
张都知是殿前人，自然是皇帝有旨意要传。
吴昊一案已经汇报回京，郭清辉没想到这么快便有旨意下来，但也挺开心。
自己在江南屡建奇功，西夏前后两位情报首领野利新丰、吴昊都被她收拾了。
尤其是这吴昊，于大宋来说是大奸大恶的卖国贼子，手上沾了数万军民的血，是个能让皇帝当庭痛哭的狠人。
郭清辉也不自谦，这屡次犯险拿命立下的功，开开心心地受了呗。
正想着自己官运亨通，不知会升个什么职位时，便催着张翁继续：“张翁，可是有什么话要传？”
“正是正是。”张都知说完便掏出一份密折递给郭清辉，让她自己看，然后自己赶紧退到好几步之外。
见张都知后退，郭清辉乐了：“我郭二这么恶名远扬了嘛？”
一边笑着调侃，一边打开密折。
话刚说完，立刻翻脸，待又看了一遍，郭清辉卷起这密折便往张都知脸上摔！
江敬川意外：“怎么就翻脸了？”
“哎哟！疼死咱家了！”张都知尖着嗓子叫唤，但他躲得远，根本没砸中，折子被自己用双手接住了，“二小姐这还不恶名远扬嘛？都当街打人了。”
“打人怎么了？我还要剁了你！气死老子了。”郭清辉不解气，叉腰叫骂。
“清辉，怎么了？”江敬川赶紧拦住她，不想她在父母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。
郭清辉转头，见身后还站着济云派、东灵派、齐霄门、避剑山庄等几十人齐刷刷地盯着自己，赶紧收回叉腰的手，嘟囔道：“装了一整日的温婉贤淑，一下就破功了。”
江夫人噗呲笑出声，二人确实很投缘，她就喜欢这样肆意率性的姑娘：“无妨，如今既是我江湖儿女，自然是率性而为。”
江敬川无语，怎么还鼓励起她闹事？
郭清辉可没想真率性而为，正准备咽下这口气，一扫到赵频，又忍不了了。
便指着赵频的鼻子一阵怒骂：“过河拆桥！卸磨杀驴！鸟尽弓藏！兔死狗烹！无耻小人，不配为伍！”
张都知自然是认出汝南王了的，本来躲得老远，赶忙又蹿到赵频跟前卑躬屈膝挡着这阵骂，又对郭清辉道：“姑奶奶诶，您消消气，要骂就骂咱家！可不能乱骂！”
“……”无辜被波及的赵频，面对郭清辉这劈头盖脸一顿骂，也是一脸懵，“又与我何干？”
“谁让你姓赵，姓赵就该被骂！”
“哎呦喂！姑奶奶，您说什么呢！可不敢乱说！”张都知吓得要死，这是当街辱骂皇家。
这差事可不好办，皇帝革了这小姑奶奶的职，但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主，这暴脾气发作起来难应对，所以便安排张都知亲自跑这一趟。
张都知最擅长的一招，便是以柔克刚，而且今日徘徊了一天，特意蹲了个这样人多的场合来传令，让郭清辉这拳头打在棉花上，又没法发挥，总算可以交差了。若换做其他人来传令，不得好一顿修理。
“姑奶奶诶，您打也打了，骂也骂了，气也消了，咱家这……”这革职交接还是得继续。
“秦风在江宁府衙，你自己找她去！”自己屡建奇功，却被革了职，郭清辉还不解气，但又不便当众继续发疯。
如今探事司四使，刘云被杀，易海叛国，自己被革职，只剩秦风了，这探事司副使便由她接任了。
“成！成！咱家先走一步，姑奶奶您自己个消消气。”张都知可不想惹这小姑奶奶，心情好时倒也无事，心情不好时，那便是皇帝也骂得，衙内也打得，京城一恶霸是也。
因郭皇后被害一事，圣上对这祖宗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这姑奶奶爱怎么招就怎么招吧，别伤人害命就行。
张都知说完爬上马车，飞速跑了。
郭清辉回头看到一脸震惊的众人，尤其是还有长辈在，尴尬地干咳几声：“咳咳，失礼失礼，一时脾气没收住。告辞告辞！”
也赶紧爬上马车准备溜了。
江敬川也立刻飞身上来：“我送你。”
郭清辉仍生着闷气，没理他，对马夫道：“去江宁府大牢！”
革职旨意已经下来，郭清辉已经没有了提审的权限，只能找易海闲聊。
进了大牢，易海并不意外，还有心情调侃：“哟，相月大人，不对，被革职了，现在应该叫郭姑娘，竟还有兴致来提审我呢？”
“不愧是探事司出身，你在大牢内消息还是这么灵通。都无职一身轻了，说什么提审，来找你唠唠嗑罢了。”
江敬川陪着她进来的，是以现在才知道她被革职了，也有些愤慨。
从杭州开始，以身涉险，在白堤上当靶子，反杀西夏刺客；又在扬州把野利新丰引到假铸剑场一锅端，被断了骨；接着在湖州，更是吞食解药套取药方，险些被蛊虫毒死，抚恤金都领到手了才寻得一线生机；此番在江宁府，虽有自己代为行动，但也是凶险异常。
本应是大功一件，却被革职了。是以他才明白为何她刚才当街打骂摔折子。
既然是唠嗑，易海收起了嘻笑语气，认真与这昔日同僚畅聊：“郭姑娘，如今你也瞧见了，功劳再大又如何？还不是一遭落空。”
“这便是你投敌的原因？”
易海与她一样，都是功勋子弟。皇城司职责特殊，直接听命于皇帝，是以多由皇帝信任的太监、世家子弟任职。
“当日在杭州，把皇城司内存档的''凝风''泄露到吕成手上的人，便是你吧？野利新丰始终怀疑我的''内应''身份，是因为他在探事司内真正的内应，也是你吧？还有吴昊到江南后，直接去了湖州，告知他向大师在湖州铸剑场的人，还是你吧？而此次在江宁府，暴露我的画像、替换我家奶娘、开幕式上刺杀的人，都是你安排的吧？”
易海坦然点头：“事已至此，易某也懒得辩驳。”
“不用辩驳，往利不舍的信我已经呈上去了，胡公公是你的人，我也抓住了。我只是疑惑，究竟是哪一件事，让你决意叛国？高官厚禄你不缺，金钱名利你不愁，美女画皮你不爱，这是我始终想不通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