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了一阵路,天色已然全黑,江敬川与郭清辉仍在迷途,兜兜转转好几圈,郭清辉快走不动了,江敬川便点了火堆,与她在溪边歇息。
“师叔,我们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?”郭清辉看天色已黑,故意说起鬼话吓唬人。
此前二人便是一直沿着同一方向前行,每走一段便会留下记号,虽然没有走重复的路,但丛林深深,仍看不到尽头。
“不只是鬼打墙,应该是遭人暗算。”江敬川也梳理了一遍,从雷法追击到森林迷阵,仅看作是运气差,那说不过去。
郭清辉其实早已做好准备,甚至连对方是谁也知道了。
“用的还是玄门道法呢!”郭清辉也不藏着掖着,眼前的问题是要自救。
从梦杀术,到画地为牢困人阵;再从雷法,到深林迷阵,马掌事这是锁定了她,要赶尽杀绝啊。
“你会破解这个术法?”江敬川问道。
“我在师叔心中这么聪明厉害?”郭清辉洋洋自得,“不过,师叔你也太高看我了?我拜师不过月余,一半的时间还在逃课。”
江敬川倒不觉得郭清辉如他人所想是个不学无术的二混子,每次死里逃生怎会都是运气,次次悬案她都能轻松化解。一个人能闹多大的事,便说明她有多大的能力。
“眼下只有两个办法了:要么能发出信号,我家府兵中有能人异士会来助阵破解,或者崇羽师傅和师兄中也会来救援;要么就只能自救。”
“如今我们已经进了丛林深处,信号发出去也不可能被看见。目前来看,只能你我二人自救了。”江敬川否认了第一种可能性。
郭清辉点头,也认同自救:“师叔,你用轻功穿行,时速是多少?”
“适才我们一炷香走了近三十里路。”江敬川自然知道她要问的不是速度,是路程。
“师叔好体力。”身处绝境还在满嘴骚话的人,也只有郭清辉了。
“……”又被言语调戏了的江敬川无奈,“只知路程,不知方向。”江敬川当时重点是躲避雷击,一心全在身后,完全没有关注前方。
“从东灵山出发,向南向西,三十里都到太湖里去了,除去明显不可能的城区,三十里路,向北是大阳山,向东北是天平山,向东是旺山或者上方山。我们现在就是在哪座山?”
江敬川诧异,郭清辉来苏州不过月余,竟对苏州地形如此了解了,这确实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不能比的。
“……大概率是上方山。”大阳山、天平山山体形态与此地完全不同。江敬川也不想承认,怎么就恰好到了这么个邪门的地方。
“上方山,拜五通,借阴债。瞧咱这运气,看来这是用迷魂阵,把我们困死在这里给布阵人还阴债。”苏州最邪门的鬼山,被他们给遇上了。
马掌事为何把他们追击到这里?身在正道,却拜邪神。
江敬川只想今日需快些下山,五通神不只是靠人牲血食让人乍贫乍富的财神,更是淫人/妻女的邪神。江敬川虽不信鬼神之说,但身边毕竟是个姑娘,深夜出入上方山,于清誉有毁。
眼前破局,只能由果推因,郭清辉想着,看来马掌事是拜了邪神,恰好掌权东灵城的产业从而乍富,所以更是深信不疑。如今逢遭被抓、刘云顶替一事,便认为是五通神的反噬。
拜五通神者,每年需要用自己或后人的鲜血或性命来还愿,或者用女子当活牲来祭祀,供邪神淫乐。
马掌事是出家人,并无子女,而郭清辉恰好拜入玄宗,名义上算是马掌事的师侄,也是后人。便把她追击至上方山,用阵法困死她于此处,以敬五通神。此前郭清辉与马掌事也交锋多次,他也必然需要除去郭清辉,一举两得。
“曾经在开封府,官府也查获过一起秘密淫祀五通神的案子,在一座二室户中,破门而入,一间房中,四面墙壁钉满了妇人婴儿;另一间房,拷囚无数,场面令人不寒而栗。”郭清辉向江敬川介绍自己的五通神见闻,然后出言调戏,“师叔,别怕,我保护你。”
江敬川被这二世祖逗笑了,此刻还能嬉皮笑脸,自己也瞬间跟着轻松起来:“好,那我等你保护。你在观中上了十几日课,一个阵法都没学会?”
“学了,学不会。但我知道这是什么阵,现在困住咱们的是九曲迷魂阵,如果你我也是玄门术士的话,理论上很多阵法可以破解它,化生九转阵、七星扭转阵、风水轮转阵、阴阳飞天阵,但我一个都不会,不会定方位,也没有法器,更不懂运转。”
郭清辉总结了一下自己这半个月的学术成果。
“无妨,”江敬川本也没指望靠这位刚入学的新手破阵,“这些阵法有什么共同点?或者普通人有什么切入点能毁坏原来的阵法?”
“共同点嘛?还真有,有两个,一是都依托山川河流布阵,二是这几个破解阵法听名字就可以听出来,核心在于‘轮转’,把原有阵法格局变换,也就破阵了。”
郭清辉越说,二人心中越是明朗。
“这‘轮转’可有统一规律?”
“这我也不知了,但世间万物的运行规律不外乎道法自然。”
“自然?如果不自然呢?”
郭清辉听明白了江敬川的意思,布阵人也是借助山川河流布阵,既然二人不会破阵也找不到出路,那就只能搞破坏了。
“搞破坏?这个我最擅长了!乱拳打死老师傅。”郭清辉心里也有了主意,心道,马掌事,我这师侄想讨教讨教你这“老师傅”了。
“自然规律,不外乎就是这日升月落、星辰流转、潮涨潮落、风起云动、花木向阳生、水往低处流,布这个法阵用到的便是日月星辰,山川河流。可是我们怎么逆自然法则破坏法阵呢?”郭清辉提出疑问。
“日月星辰难以改变,我们试试山川河流?”江敬川对着眼前郭清辉洗去尘土的溪流说道,“我虽然不懂道法,但阵法中主张一动一静,山脉为形骨,川流为血脉。那我们断了它的‘血脉’试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