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所以定在三天后复审,是在等京中赶来的两位复审官员:刑部员外郎,以及皇城司探事司副使易海。
案件由杭州府临时补缺的代知府初审,刑部及皇城司复审。
易海是郭清辉的皇城司同僚,老熟人了,但钟员外郎和代知府却都是已故吕相一党。
“堂下嫌犯郭氏,跪下!”钟员外郎一声惊堂木拍下。
“果然是靠恩荫做官的,卷宗没看就急匆匆复审?”郭清辉膝下也有黄金,“目前所有证据都不能证实我的杀人嫌疑,所以,我只是参与过试剑大会的证人,不是嫌犯。没有下跪的义务。”
“强词夺理,咆哮公堂!”又是一声惊堂木。
郭清辉心里骂了句脏话,这员外郎靠着羞辱自己急于向吕家示好。
又转头盯着吕之著说道:“作为国朝子民,我有配合调查的义务,但没有陪他们示好吕家而继续耗下去的义务。六日了,软禁了数百门派的掌门、长老,多困一日就多了一日的压力。遗体复检了吗?当夜出入吕二院中的人复审了吗?吕二遇害前的衣食住行复查了吗?上来第一个提审我,就证明你们没有复检,没有复审,没有复查。”
吕之著依然是沉着脸,道:“查案不是你的事。”
“若想让吕二继续死不瞑目,便继续盯着我查吧。大不了我就嫁入钱家,借这丹书铁券救个命咯。我不死,也不伤,冤的是吕二。”
站累了的郭清辉瞟到角落一条陈放的刑凳,溜达过去,找了个平整的凳沿,掸了掸灰,坐下。
“堂下证人,姓名,籍贯?”探事司副使易海见双方已经吵完了,见缝插针,跳过下跪一事,立刻开始问讯。
“郭清辉,京城人士。”
“既是京城人士,为何出现在杭州?你不是江湖人士,为何参加试剑大会?到底有何目的?”
“拜你所赐啊!给我安了四宗罪,在京城待不下去了,流亡到此,来试剑大会凑个热闹。”
“咳咳。”那四宗罪确实是易海受郭大人所托收集的。
“案发当日,酉时至子时,你在哪里?可有证人?”
“酉时试剑大会第一天行程结束,本来是钱府有晚宴,由于众所周知的尴尬,我提前出来夜游西湖了。证人就是游船上的船夫、周边游客。”郭清辉与钱瑷的这桩婚约便是尴尬,能避则避。
“戌时在楼外楼用餐,证人是吃了两次晚餐的江师叔、向蕴、温掌门、秦风,以及楼外楼的小二、客人。”
“然后一直到次日清晨被搜查,整个晚上都在客栈睡觉。这些初审的时候,人证、物证都已查实,别浪费时间了。”
“好。”易海翻阅完初审的卷宗、证人笔录,传阅给会审的钟开乔、吕之著等人,道,“暂且退下吧。”
“坐牢把腿坐麻了,我在旁边再坐会儿就走了。”郭清辉在一排衙役身后的刑凳沿上继续坐着。
愣是赖着旁听完了所有出入过吕二院中嫌疑人的复审,心中疑惑也渐渐明朗了。
吕二遇害当日晚宴喝了酒,便留宿在了凤凰山钱府。
多次尸检并无中毒迹象,但也无任何兵器刺杀痕迹,甚至没有血迹,仅是昏睡后便不省人事。
当日出入过吕知府院中的人,也只有送吕知府进来的钱瑷和吕之弼的随行亲信吕成。当晚钱瑷再次来找吕知府确定第二日行程,却发现他已经没了呼吸,便立刻封锁,向杭州府报案。
其实整个案子,最烦心的人正是钱瑷,出于道义举办试剑大会,堂堂知府却在钱府遇害,而他自己也两次出入吕知府院中。
但凶手肯定不是他。
一来以他的权势富贵,没有必要向吕家动手;二来无论凶手是谁,在钱府遇害都不是他想看到的。
正是因为出入人员较少,且没有查出头绪。所以所有的嫌疑就聚焦在郭清辉身上。
她可是当众对他起了杀心的人。
“动刑!”
坐在衙役屁股后面的郭清辉冷不防地出声,吓众人一跳,“上重刑!”
此刻正在审问吕之弼亲信吕成,郭清辉的出声自然无人回应。
也在一起旁听的秦风只好给面子走上前去,抡起一根棍子,阴森森地对正被审的吕之弼亲信说道:“答错一句,敲碎一根骨头。”
“除了钱家主和你,确定没有其他人出入?”郭清辉反客为主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吕成否认,“啊!!!”
秦风直接敲断了他的肋骨。
手段之残酷,令在场众人惊骇。
但吕之著却没有制止。
“再问一遍,还有没有其他人出入?”郭清辉的声音又从衙役屁股后面传出。
“……”吕成痛不欲生,却没有开口。
“再断一根。”郭清辉冷冷地道。
“有!避剑山庄赵副庄主来过。”其实吕成已私下向吕之著报备过,但因赵频是汝南王,皇族身份,且没有杀人动机。加上陛下一直盼着这位堂兄回京,所有人都默认在卷宗、证词上抹去这一段。
“提审赵频啊。”见主审三人都在低头沉默,互相推诿,不想当这出头鸟,郭清辉提醒。
旁听的江敬川、温凉玉、向蕴等人也是一惊,赵副庄主怎么去了吕知府的院子。
“……”赵频一直就在厅中旁听,对郭清辉道,“你问。”
“你去找吕二何事?”
“问话。”
“问什么话?”
“陈年旧事。”
“可有带什么人?”
“没有。”
“动刑!”
“咳咳,咳咳,咳咳。”堂上一片咳嗽声。
“别咳了。”郭清辉无语,“刑不上大夫,礼不下庶人。我可不吃这一套。”
“那便动刑吧。”赵频仍端坐在椅子上。
“算了,惹不起您嘞。向昀你自己招吧?找吕知府何事?”当天陪郭清辉在楼外楼用第二次晚餐的人中,唯独没有出现赵频和向昀。
吕成不敢供出赵频,而赵频又包庇向昀。
众人又一惊,兜一圈,嫌疑人竟然回到了向家子身上。
“哥,你怎么去找吕知府了?”向蕴也不知情,向昀当时只是说在钱府晚宴已经用过,他并不想非被郭清辉拉着去用第二顿。
“向公子……持刀……胁迫大人,我……入房中护卫,被大人……示意……赶出来了。”碎了一根骨头的吕成,艰难地说出了一整句话。
“堂下嫌犯,你与吕知府动手了?用的什么兵器?杀人动机是为何?”钟员外郎又是一拍惊堂木。
“动手了。”向昀确实是悄悄用轻功跟着赵频进去的,并不代表赵频不知道有人跟着,毕竟向昀的武功都是他教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