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眠中的时辰过得很快,这几日的赶路,让她们渐渐远离了京城,所住的驿站也变得不那么奢华。
就如今夜的驿站。
一声声清润柔和的女声传到赵沉玉的耳朵里,面上头上还有轻柔的抚摸。
赵沉玉睡得有些久了,身子沉得下坠,好一会才缓着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,见着一团白花花的轮廓。
沈博雅抚了抚赵沉玉的头顶,又低声重复了一遍:
“阿玉,已经到了,该醒了。”
赵沉玉应了一声,还有些昏沉,抬手想揉眼时,被早有防备的沈博雅一把抓住,而后她扶着赵沉玉的肩膀,让她缓缓坐了起来。
赵沉玉坐起身后,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,接着不等沈博雅就直接翻身下了马车。
这突然来的一下,让沈博雅脸色一变,伸手要逮住人。
可是赵沉玉的动作太快了,咻的一下就出去了。
沈博雅立即掀开帘子,追了出去,正瞧见赵沉玉没站稳踉跄的一步。
赵沉玉自己站稳身,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,于是扭过头,就看见沈博雅还呆在马车上拧着眉望着她。
原来是沈姐姐还没下来。
她立马招呼一声:
“沈姐姐,快下来啊,别发呆了。”
说完,也不等沈博雅,自己转头就进去驿站里。
沈博雅看着那没心没肺的背影,此时的心情与赵归安曾经想揍人的心情诡异重合。
那能怎么办,她还能跟太女殿下一样狠下心打人手板?
太女舍得,她却是舍不得。
沈博雅长叹一声,下马车进了驿站,就见驿丞满脸为难道:
“禀五殿下,前些日子的雨季,驿站上方的屋顶都有些漏雨……”
“现下只有一间是近来补好的,五殿下,您看——”
沈博雅眉头一皱,便想表示自己去住旁的屋子时,赵沉玉那倒霉孩子立马摆手说道:
“无碍,就给我二人备一间即可,我们二人住一间。”
沈博雅瞳孔瞬间放大,连忙几步上前,一把拉过赵沉玉,把她塞到自己的身后。
又转身对着驿丞道:“我无碍,旁的屋子都可以,我二人一人一间。”
驿丞闻言有些为难。
五殿下和沈女君产生分歧,按理该听五殿下的,毕竟身份摆在那儿。
但驿丞想起刚才沈博雅对五殿下毫无尊卑的亲密举动,又犹豫不决。
他害怕这些大官给自己穿小鞋
赵沉玉闻言,扯了扯沈博雅的背后的衣裳说道:“沈姐姐你嫌弃我了?”
沈博雅不用转过去,都知道赵沉玉此时定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。
过往十几年,她每每想拉着她干坏事,都是对着沈博雅摆出那副没人爱她、人人欺负她嫌弃她的模样。
包括上一次被太女打手板禁足罚抄宫规。
可怎么会无人爱她呢?
赵沉玉怕是世上最多人惦记着、爱着的那一个,沈博雅很清楚地知道。
可沈博雅回回都吃这一套。
但这一次不一样,她们绝不能睡一张床上。
沈博雅没理会后面不停地戳着她腰背的赵沉玉,只沉声说道:
“听我的便是了,你且去准备,殿下这边我来说。”
沈博雅的话音刚落,她的背后就传来了清柔欢快的少女音——
“不用说啦,我听到啦。”
沈博雅将手背后,精准地盖在赵沉玉的头上,惹得赵沉玉“嗯?”了一声。
沈博雅没理会,颔首示意驿丞自去。
驿丞见五殿下没有出声反驳,便恭敬地退下了。
此时沈博雅才长吁一口气,转身望着赵沉玉。
赵沉玉一把拍下沈博雅的手,面上似不解又似被姐妹排挤的愤怒,哼了一声,别过脸不去看沈博雅。
沈博雅凝望着连闹着小脾气都格外鲜活美丽的赵沉玉,又是长叹一声。
过往十年,真是辛苦太女殿下了。
赵沉玉又听沈博雅叹气,怕自己闹过头了,便悄悄拿余光瞥了沈博雅一眼。
沈博雅不仅没生气,还对上了她的目光,抓住她的偷瞄动作。
赵沉玉见状,直接看过来,义正言辞地说道:“沈姐姐你不给我个解释,我今晚就拿着枕头找你。”
“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,怎么今夜就不行?”
“你是不是嫌我午睡时闹腾?”
沈博雅颦眉道:“我何时同你睡过?又何时嫌弃你了,只我今夜不方便。”
今夜不方便?
赵沉玉脑子一转,视线缓缓移动到沈博雅的下腹,便懂了。
看到赵沉玉的视线移到不该看的地方,沈博雅立刻伸手把她的头往上掰,脸颊微红道:
“莫要瞎看。”
看着格外纯情的沈姐姐,怕自己再过头惹恼了她,赵沉玉乖巧点头应下。
这个状态——怪不得沈姐姐今天喜怒无常。
赵沉玉在心中为自己今天又“理解”并“照顾”到了好姐妹而欢喜。
待驿丞再次下楼后,赵沉玉坚决要将唯一的一件上房让给身体不方便的沈博雅。
沈博雅怎么也扭不过她,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赵沉玉拉着芒夏快速地进了那件简陋的屋子。
这一次去往江南,赵沉玉只带了芒夏,春分和寒露都被她留在京城了。
芒夏进了屋,先将行礼搁置到桌上,而后边挽着袖子露出雪白的胳臂,将房中的桌椅收拾了一张。
待赵沉玉坐下后,他拿着驿丞刚刚送来的热水泡了壶茶,又摆了桂花糕出来,拿着书册塞到赵沉玉的手里,安置好赵沉玉。
之后芒夏走到床前,打算铺个位置给赵沉玉待会困乏了,歇息一二。
白瓷的手一摸上结实的硬床板,芒夏的眉头便皱了起来。
他转过身走到古旧的衣柜前,伸手打开衣柜。
吱呀的声音响起,彰显了衣柜的老旧,才打开衣柜,里面一股朽木的气息扑面而来,熏得芒夏别过脸去。
芒夏忍着味道看向衣柜里面,衣柜里虽然干干净净没有灰尘,可却空无一物。
他将衣柜合上,转身微颦蹙着眉,对着赵沉玉说道:
“殿下,这床铺有些板硬,我去寻驿丞多要几床被褥铺上。”
赵沉玉点头应下,端端正正地坐着手中老旧陈黄的书籍,边看边分析着历江的情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