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泥出现了,江南的水患便有了突破口,赵沉玉看赵归安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,识趣地告别了。
临走时,赵归安又给她拨了几个暗卫,现下她的身边有了约莫二十人,日夜换守,都是能以一当十的精锐。
赵沉玉出了皇城,下了马车,便回了五皇女府。
进府走在回院的路上,刚拐过一个弯,就看到前边穿着白衣,脸色极其苍白的寻叶。
乌发白肤,唇色淡得几近于无,唯独一双漆黑的眼眸见到赵沉玉的瞬间,清亮又炙热。
他看上去就像是病怏怏的竹子,但笔挺的脊背和出众的仪态,让他又不失竹子的风雅。
此时正站在那儿,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赵沉玉,微微勾起嘴角,恭顺行礼道:“寻叶参见殿下——”
好歹是救命恩人,赵沉玉停下脚步,颔首问道:“寻叶公子身子可还有不适?”
寻叶一听赵沉玉这疏离的话语,浅淡的眉宇便是轻轻一皱,情绪瞬间低沉下来。
他缓缓走了过来,轻咳两下,极其忧愁地说道:“有些许不适,伤势好似又复发了。”
“不知殿下可否给寻叶一个怀抱安抚一二?”
赵沉玉眨了眨眼:“不若请个太医?”
“请太医也无用,殿下。”寻叶苍白的面上扬起虚弱的笑。
“这伤是内伤,更是心伤,殿下。”
“不过一个上午未见殿下,寻叶便觉着难以抑制的心痛惶恐。”
白衣的病美人边说着,边倾身贴近过来。
“寻叶每每回想,总觉得这仿佛是一场镜花水月……”
瘦削单薄的身子瞧着是很羸弱,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竹叶香,一阵一阵地撩拨着旁人的心弦。
虚白的手带着微微的薄茧,从肩膀处缓缓下滑,柔柔地圈住赵沉玉的手腕。
漆黑深沉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,而后轻轻抬起赵沉玉的手,将她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前。
手一触到胸口,那狂乱的激动的心跳透过敏感的手心,一阵阵地向赵沉玉诉说着心脏主人对她的炙热的爱意和入骨的痴狂。
“求殿下怜惜一下寻叶吧。”
他清润的声音到了此时仍然相当悦耳,带着祈求将自己置于极其卑微的地位。
像是在期盼着赵沉玉能冷酷地践踏他一般。
赵沉玉抽回手,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,慰藉道:
“有病养病,没病就吃好喝好,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事,其他的且往后放放。”
话刚说完,寻叶便听到旁边“噗嗤”一声,冷眼瞧过去,是那名容颜俊秀妩媚,行事相当干练的内侍。
似乎是叫春分?
见寻叶瞧了过来,春分丝毫不理会,而是目视前方,含笑着望着赵沉玉的背影。
只是他的艳红的嘴角缀着的笑意带着一抹讽刺,像是在嘲讽某人似的。
霎时间无尽的杀意便向春分笼罩过去。
赵沉玉眉头一皱,立刻出声将寻叶的注意力拉回来:
“寻叶公子现下赶紧回去静养身子,要什么只需吩咐内侍们即可。”
寻叶一见赵沉玉,便是满眼的迷恋和欢喜,他低声问道:“寻叶明日可否再见殿下一面?”
赵沉玉应下了,三两句便结束了话题,带着春分回了院子。
回院后,赵沉玉叹了口气,背对着春分说道:“他身怀绝世武功,行事又毫无拘束,你若是无事莫要去招惹他。”
春分一听,转身绕到赵沉玉的面前:“殿下可是担心我?”
赵沉玉直视着他明亮期待的眼眸,毫不掩饰地说道:“是,我是担心你。”
“我将你当作家人的,春分。”
春分嘴角的笑完全僵住了:“可春分希望能与殿下朝夕相伴。”
赵沉玉避而不谈:“我饿了,提前布饭吧。”
春分沉默了一会,恭敬地退下。
中午吃饭后,赵沉玉稍微休息了一下,便出了府,准备去工部找些堤坝资料看看,提前做个准备。
她才下了马车进了前朝,正要往工部走去,便被沈博雅喊住了。
沈博雅还是同以往一样温润而内敛柔和,只是清瘦了许多,瞧着有些疲倦。
她见到赵沉玉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,最后再瞧一眼她面上的神情。
见她看着没什么大碍,精神状态也比较好,便放下了心,说道:“许久未见你了,原想着下值后去你府上,没成想你现在来了六部。”
话说着,沈博雅颦起眉:“怎不多歇息一下,来六部做甚?”
沈博雅穿着颜色老成的官服,却没能掩盖住她的光华,显得她愈发清濯沉稳。
赵沉玉站于她的身前,虽然较之身量不高,但那超尘出俗的容貌仍然引人侧目。
此时前第一女君和现第一女君都站在一起,就像个发光体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。
沈博雅注意到了,一把环住赵沉玉的肩膀,往自己的办公处带去。
见了赵沉玉走,其他的人纷纷叹息遗憾不已,有心结交却不知如何下手。
赵沉玉被沈博雅带到她的位置前,有另外的一名中年官员与她同处一室。
见了赵沉玉来了,立即起身行礼,虽然不舍,但也识趣地出去活动一下身子,将空间留给两位挚友。
赵沉玉自见了沈博雅,还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,就被她带了过来,刚坐下,手中就被塞了一本话本,又掏出一包点心,打开放到了桌上。
赵沉玉看着沈博雅忙前忙后弄了一通,起身将沈博雅拉过来,按着她坐下后,才心疼地说道:
“莫要忙活了,我身子康健,不需要歇息。”
“倒是沈姐姐,你近来消瘦许多,是不是又没怎么歇息?”
沈博雅听了便觉着心底暖暖的,笑着哄道:“怎会,定是阿玉你瞧错了。”
而后拐开话题道:“你还未说呢,今日怎来六部了?”
赵沉玉将手上的话本放一边,拿起一块桂花糕便吃了起来,边吃边道:“阿姐让我去赈灾,我来工部寻些资料瞧瞧。”
“赈灾?”沈博雅重复了一遍:“可是去江南赈灾?”
赵沉玉点点头,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,茶水刚入口,便听沈博雅说道:
“我方才刚被宣去,任鄂州刺史,三日后将要赴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