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星奔牵着赵沉玉的手,抬脚本想跟上关寒烟的脚步,却没想到赵沉玉竟然驻足不前。
宽袍大袖下,两只柔白交握的手扯了一下,晏星奔蓦然停下脚步,诧异地回过头,便见到了赵沉玉眼中的震惊。
晏星奔眉心微皱,回头望了望庭院里头,从进门处到假山,都仔细地扫视了一遍,怎么看都是普普通通的景象。
为何如此震惊?
是遇着了什么人吗?
晏星奔将视线定格在赵沉玉注视的女君处,心下有些怀疑,但内心的种种猜测像一团麻线,难以解开。
前方的关寒烟察觉到身后空了,立即停下脚步,回过身转头一看,这小姑娘竟然发起了呆。
走着走着竟然还能发呆?
不论是陛下还是广略亲王和太女殿下,都是足智多谋的人。
五殿下这性子到底随了谁?
关寒烟好笑地摇摇头,转身踱步回去,无视了旁边的晏星奔径直走过,俯身将自己那张妩媚俊丽的脸蛋凑到赵沉玉的面前。
狐狸似地眼眸含笑着直视那双无神的水眸,轻喊一声:
“殿下,回神了。”
赵沉玉蓦然被喊醒,入眼便是一双美艳的狐眼,多情的水眸中她的倒影清晰可见。
赵沉玉吓得连忙抽出手,向后退了数步,愣愣地看着关寒烟含笑的美艳面容。
晏星奔稍一不注意,便空了手,手掌虚握了一下,失了手心的温度,心中顿感失落。
赵沉玉此时才回过神,想起自己刚才的种种思想,不禁感到毛骨悚然,但面上也未表露什么,只是立刻敛下心神转而笑道:
“关姐姐家的景致着实独特,看入迷了。”
关寒烟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沉玉,也没追根究底,而是顺着接话道:“既如此,便坐过去慢慢看如何?”
语罢,便领着赵沉玉去了那一圈的女君那儿坐下。
那儿的女君,见了赵沉玉来了,纷纷起身行礼:“恭迎五殿下——”
行公事时是披着金吾卫服,可以不行礼,但到了外头的宴席,可不能失了礼数。
赵沉玉抬手请她们起身,而后入座,顺带将晏星奔也拉着坐了下来。
二人坐定后,关寒烟便介绍了一旁的四位女君与赵沉玉认识,其他三人都是如沈博雅般的谦谦女君风范,赵沉玉颔首示意后便也过了。
唯独那位叫唐昭翡的女君吸引了赵沉玉的注意。
并不是说她特别漂亮,而是因为她的身形极其壮硕,一看便是可以徒手打死一头老虎的程度。
赵沉玉羡慕地看着,这样的身形,想必遇到什么刺客都不必害怕了,也不会战战兢兢度日。
望着赵沉玉的视线不停地在那边几位女君身上徘徊,注意完全被那几位女君吸引了,晏星奔心中微微酸胀。
他抬手拿起案几上棕红木筷,照着这几日的饮食习惯,给赵沉玉夹了一筷子青菜,笑着提醒道:
“殿下莫要看了,先吃几口填填肚子,再喝酒喝茶,莫要伤了脾胃。”
碗里多了一筷子的菜,让赵沉玉回过神,回首正对上晏星奔亮晶晶的眼眸。
她旋即一边应声,一边伸手想拿起筷子,却没想到手刚摸上筷子,就被白皙的手按下了。
赵沉玉不明所以地看向晏星奔,就见他向左右瞥了一眼。
赵沉玉随着他的动作看了看左右,赫然发现周遭的人们若有若无的打量,像是在观察晏星奔和赵沉玉是什么关系似的。
晏星奔适时出声,舒展着眉眼笑着说道:“殿下,让星奔喂您吧。”
闻言,赵沉玉一时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,像是在问:要玩这么大吗?
晏星奔笑了笑,坐直身子,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木筷子,缓缓夹起青菜便喂到赵沉玉的嘴边。
这动作一出,晏星奔便明显感受到加重的呼吸声和背后热辣的视线。
晏星奔笑意加深,靠得更近,还出声催促:“殿下,快点呀。”
赵沉玉见晏星奔已经做出如此姿态了,也不好拂他面子,便张口吃了下去。
眼看着殿下那张诱人的粉嫩唇瓣与鲜绿的蔬菜碰撞,一点一点将蔬菜吞噬殆尽,他们便不知想到哪里去了,纷纷红了脸。
晏星奔看赵沉玉吃了,灿烂的星眸立刻笑开了,唇边的酒窝清晰可见,眨着眼问道:
“殿下,好吃吗?”
“是不是星奔喂的格外好吃?”
赵沉玉面上带着僵硬的笑:“好吃。”暗地里的手借着袖子的遮挡,轻轻拧了一下晏星奔的腰间。
这举动一出,晏星奔便忍不住笑出了声,一边畅快地笑着,一边用手紧紧地握着赵沉玉的手,做求饶状。
与此同时,他的心中也有些惊诧,惊诧于赵沉玉竟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举动。
瘦弱的身形、内向亲善的性格,加上时而有的孩子气的举动——真不像一位女君。
听着那边的阵阵笑声,这边的人恍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之间,气氛冷到极点。
公西砚垂下头,思及那日生辰宴时赵沉玉的眼神,便极其难过,视线无意扫过自己身上碧青色的长衫,手上不由地紧紧握着酒杯。
旁边的公子怨气十足地收回视线时,瞥见公西砚的手青筋暴起,正紧紧地握着酒杯,嗤笑道:
“哟,公西公子喝酒的兴头真好。”
“莫不是最近有什么好事了?”
“可恨我专情,心中只钟爱五殿下,不似公西公子,心气比天高。”
公西砚闻言眼眸瞬间暗下,渐渐松开了手,坐于案几前脊背如松,温润一笑,缓和地说道:
“即便是水中捞月,这猴子也得看自己配不配。”
此番话一出,那公子气红了眼,刚想发火时,一道破空声响起,旁边便伸过来一根筷子直直地抵着他的喉咙,而后是一道冷冷的少年声威胁着:
“怎么,我阿兄说错了什么吗?”
这名公子一听声音,是公西家那个魔王,便不敢再说什么了。
公西砚不会打人,但公西辞这小魔王是真的会动手的。
因此他讪讪地说:“没呢,没说错。”
“那你还不感谢我阿兄?”公西辞尤不放过他,轻轻的声音像是恶魔的低语。
公西砚像是没有看到,一直淡定地端着茶杯品茶。
袅袅的雾气上升,模糊了他眉宇间的冷意与淡淡愁绪。
公西砚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向赵沉玉那边,一接触到五殿下,便像被烫到一般,立刻收回了视线,低垂着望着案几前的青石板路,任由公西辞出言威吓。
沉默地听那一边的公子颤颤道谢完后,公西砚便将手中的茶盖叮的一声盖到杯子上,而后轻轻地放回桌子上。
公西辞也冷笑着收回筷子,精致可爱的面容上满是戾气:“下回注意些。”
说完,公西辞看都不看公西砚一眼,准备起身去赵沉玉那儿,动作刚起,便被公西砚喊了一声:
“阿辞——”
公西辞回头看向公西砚,他仪态依然端方守序,正轻颦蹙着眉眼,满是不赞同。
公西辞的视线从公西砚身上扫到他身后的侍从,拳头紧了又松,最后还是愤愤地坐下,大口大口地喝着酒。
但公西氏族的两位公子没出手,不代表其他的人会袖手旁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