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的夏天虽然不如南方那么炎热,但是也有三十几度高温的时候,粗劣制造的工服不透汗,加上大量的体力劳动把人捂得快要发臭,快到傍晚时,天气才稍稍渐凉,
“张哥,一会儿我就陪你去看看咱妹子!”我拧开水龙头把凉水浇到自己头上,胡乱揉搓了几把,又将嘴对准出水口喝了起来。
“好,初七啊,多谢你了。”虽然老张知道我帮不上啥忙,但是我愿意去看看他妹子,他也领我这份情。我俩走到公路边刚好碰见他村子里放露天电影的公社面包车,搭了个便车。一路上很是有些颠簸。把我颠的七荤八素。拿起一个塑料袋,吐了好一会。
“初七,真不好意思,我家这住的偏,路也早让大车压坏了。”老张脸上露出讪讪地笑。
“没事儿,咱都是农村孩子,这点事儿还叫事儿?走!”我和老张并排朝着他家的方向行去。
离着大老远我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,锅碗瓢盆噼啪作响。
“那就是我家。”老张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三间瓦房,虽然破旧,但是院子打扫的还算干净。走进院子,天色已经有些暗了,院子中央摆放着一个铺着黄布的桌子,上面有一个紫檀香炉插着三根香,香已经燃了快三分之一,还有着一些祭祀用的贡品。院子四周净是一些散发着奇怪味道地黄色粉末,好像是雄黄一类的东西。极为显眼的是那几根拴在柱子上的晾衣绳,上面挂着不少已经被剥了皮的蛇。大概有数十条吧。
在老张的带领下,我走进了屋子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些瘦小的老妪,怎么说呢她长得好像一只,一只老鼠!这是我对他的第一感觉,此时的她脑袋上系着一条红色布条,嘴里不停地嘟囔着,昏暗的屋内充满了烟味儿,还有着些许臭味,可能是少女行动不便,一些排泄物已经拉到了炕上吧,视线一扫,我便看到了那躺在炕上的女人,我被惊了一下,如果不是老张提前跟我说他妹子年仅十六岁,我绝对不会认为眼前这个女人还是个未出阁的花季少女。此刻的她,头发油的发亮,脸彻底凹了进去,就像一个骷髅上面敷了一层皮,出奇的是她的小腹处高高隆起,看起来好像是有了七八个月身孕一般。她的脸虽然枯槁干瘦,但是却露出一副好似瘾君子般的满足之色,与其病态掺杂在一起显得极为不合时宜。
“糟了!糟了!”那在屋内一阵念叨的刘四婆子突然跳起来,好似着了魔,细小的眼睛也猛然张大,只见她大喊一声:
“玄师助我!”即刻她的身躯一阵猛烈地抖动,双眸也紧紧闭起,再次睁眼时她的瞳孔变得无比诡异再也不像是人类了,我看向她时我猛然发现好像是有一个黑色的大老鼠趴在她的头顶,嘴巴紧紧的咬住了她的颅顶。那大老鼠眼中没有一点动物的无知,反而充满了似人般的智慧,轻灵流转。
被她干瘪的手搭上的老张妹子,我姑且叫她小花吧,这是来时老张告诉我他妹的小名。此时的小花,突然极其剧烈地扭动起来,准确的说是蠕动,就好像一个爬行动物!本就枯槁地身体,青筋暴起,眼珠也直直的往外凸,眼看是进气多,出气少。一旁老张年迈的老母亲,心疼孩子,连忙一把拉开了刘四婆子,突然被影响的刘四婆子,好像受了反噬,一口血喷了出来。被母亲抱住的女孩,平静了下来,片刻后,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竖瞳,一口咬在了老太的手臂之上。
“哎呦!”老太吃痛撒开了女儿,少女爆发一阵不似人声的怪笑,嘴角的血顺着有些发黄的牙齿慢慢流下。
“刘仙家,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!”老太哭着向刘四婆子跪下。
“哼,说吧,这事可不是像你们跟我说的那么简单吧!这姑娘惹上了常仙,我这请了我家坐堂的灰仙来帮忙也不能立马解决,这妖物凶得很,你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,我没法救你女儿。”刘四婆子有些气恼刚刚老太打扰她,语气很是不好。
“糟老头子都怪你!你个杀千刀的,没你咱闺女能遭这么多罪么!都怪你啊!”老太疯狂地捶打老张父亲。
“行了!”老头制止了老太太。
“刘仙家,这事我确实有所隐瞒,我本没当个事儿,您也知道我是捕蛇为生,前段时间我进山打蛇,偶然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足有我小腿粗细的黑红花纹相间的大蛇,我心想这么大的蛇一定能卖个好价钱,我拿起刀几下子就把它给解决了,我当时也好奇这么大的蛇为什么我杀它的时候它一动不动,除此之外再绝无隐瞒!”
“唉,这大蛇马上就要得道了,再有一次劫,就可以脱去凡胎不受苦难,位列地仙之流了,没想到还是栽在了你手上。”
“不好办啊,不好办,它怨气很重,应该是想借你闺女腹中之胎再修道行。”
“刘仙家,您可一定要救救我闺女啊!我砸锅卖铁也报答您!”老太哭的声音更大了,四周围观的邻居也面面相觑,不发出一点声响。
“我再试试吧!”刘四婆子叹了口气,随即点了一根烟猛吸起来。
“各位上仙,帮帮这闺女吧,这孩子还这么小。”刘四婆子似是在自言自语。但是在我眼中清楚地看到老妪头顶一狐,一鼠,一个黄皮子端坐其上神态凝重,挥舞着小爪似在商量着什么。
“四丫头,我劝你少管闲事,这常仙道行不低,我三人也无能为力,莫要自误!”刘四婆子嘴中突然发出非人般的语调。语罢,三道身影也化为几缕青烟散开了。这刘四婆子,能请下狐,灰,黄三仙坐镇,已是极为不凡了。
“唉,老婆子我无能为力。”刘四婆子满脸寞落,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老张一家给拿的出马费,无论老太如何喊叫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突然炕上的少女身躯扭成一个极其诡异的形状,脑袋仿佛掉了,转了一百八十度,身子直挺挺的立起。
“我马上就可以得道成仙,为什么要害我!”极其沙哑阴沉的男声从少女嘴中传来。
“既然你害我肉身,那就用你女儿的命来还!”
少女的身子又猛然坠到炕上,我看得见,那女孩的身上有一只大蛇,从未见过的大,身躯都盘成了几个圈,占满了整个炕头。我知道确实像刘四婆子说的那样,老张的妹子怕是活不成了。
“闺女啊!你怎么命这么苦啊!”老太悲怮的声音越来越大。
我将老张叫出屋外。
“张哥,这事情已经发生了,你再找找其他的出马仙看看能不能有办法,如果实在不行那也照顾好咱妹子最后一段时间吧。”
“初七啊,你能跟老哥来一趟我已经很感谢了,我现在只恨自己没用不能帮我妹子分担,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这份痛苦是在我身上!”
虽然我也很想帮他,但是我真的想不出一点办法,起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见,后知后觉,我发现我应该是有着那些阴阳先生说的阴阳眼!告别了老张,走到院子里时,天色已经彻底暗了,偶然间一阵风吹来,那数十具蛇尸绕着晾衣绳上下摇晃起来,在黑夜中显得无比的苍白又散发着血腥味。
后来听老张说,她妹子每天夜晚都会发出男女交欢的靡靡之音,再后来就彻底昏迷了。满十个月的时候,突然清醒过来,抱着家人哭着说:
“爹娘,哥哥,它要带我走了,你们别担心,这是我爹犯下的错,做女儿的来承担理所应当,下辈子我还做你们女儿,你的妹子。”
老张说他妹子死的当晚,电闪雷鸣大雨下了整整一夜,老母亲的哭声也响了一夜。而小花的肚子在那天晚上一下子就瘪了,就好像怀胎十月生产了一般,整个人就剩一副骨头架子了,老张是来找我告别的,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,听邻村的人说他们全家人搬到外地了,那捕蛇老头也过了不久就去世了,老张也不知所踪,再也没了消息。
我还依旧在矿山上干着苦力,因为我有酒鬼老爹需要照顾,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了,也有点记不住事了,家里需要我,但是经过这个事之后,我好像对这些事更感兴趣了,我并不害怕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。
“初七啊,马上要庙会了,这周末你陪娘去庙上烧香,替家里人祈福。”
“那地方有啥去的,庙会全是人,挤的满身是汗,好容易赶上我休班,就不能让我休息休息吗?”
“臭小子,废什么话!”我那酒鬼老爹大眼睛一瞪,我就知道没跑了。
“好,好,我去。好久没看看我姨奶了,我记得她家就在庙下边吧?”
“嗯,对了正好去看看她老人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