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淮烨不是蠢货,自然听得出来林重和云苓之间的暗流涌动。
看来揽星阁一事闹得相当不愉快,林重言语间满是对云苓的讥讽,偏又不敢对她动什么真格。
倒是让江淮烨愈发好奇,到底何事,云苓还能叫这位老奸巨猾的权臣吃瘪了?
云苓垂着头,淡淡道:“云苓一介妇人,不敢揣摩夫君心意,林大人若是好奇,不如直接去问淮之,更清楚一些。”
林重万万想不到她竟敢这般堵他话头,瞪大眼正要骂人。
云苓却一躬身,直接告别:“今日参宴,原是南望山一行,民妇误打误撞帮魏捕头些小忙,圣上抬举,方才有机会参宴。”
她直接搬出皇帝的名头,警告这是皇帝设宴,她以功臣身份出席,到时候还要面见皇帝,劝林重别太荒唐过分。
林重自然听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,到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了进去。
云苓转头朝着江淮烨道:“大哥,我看那边有几位永安侯府的世交,咱们一起去打个招呼吧。”
江淮烨有心跟林重多说两句,但到底考虑到大房之前闹出的丑事,这会公然讨好林重,落在云苓眼里,别把她当真惹怒了。
只能忍下心中焦急,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
云苓半点不留恋,转身就走,江淮烨也只能快步跟上。
林重看着那道倩影消失在假山尽头,眼里滑过一丝狠意,“小贱人,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,等我以后有机会,看我不玩死你!”
一路从走廊离开,穿过回廊的几处房间,到宴会中央跟几位世交问好的时候,江淮烨从始至终魂不守舍。
面上还挂着体面的假笑,实则心思全然飘到了林重身上。
云苓如何看不出江淮烨的心思,他一心寻高官攀附,林重正是他最好的人选。
官职够高,又在朝堂炙手可热,最难能可贵的是,此人私德败坏,吃喝嫖赌无一不来,若不是靠山够硬,又长袖善舞,哪一样都能够人参他十几本。
但也偏偏越是这样的人,越是好攀附。
“弟妹,我肚子突然有些不适,你先在此处帮忙招呼,我去去就来。”
他心下急躁得很,难得地连表面功夫都做不下去,寻了一个借口,就匆匆离开。
云苓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拐角,眼见着又是往回廊赶去的方向,显然正是要去林重。
她眼神有些发怔,怅然地喃喃自语,“若是有人再推一把,就能事半功倍了……”
正愣怔着,突然腰间被人抵住,云苓一怔,下意识伸手一摸,却是一张削薄的纸条。
她正欲开口,身后兰戕就附了上来,仗着身量高,身子贴着云苓的后背,一低头声音正正好落进云苓耳中。
“小侯爷给的。”
云苓一顿,借着兰戕的遮掩,她低头展开手心的纸条,上头只一行小字,苍劲有力。
【一切有我。】
江淮烨正要路过假山后的一片竹林,突然看到几个人行色匆匆地往一旁的厢房赶,为首的竟是沈国公的长房之女,未来五皇妃,沈清妤!
她一边快步走路,一边朝着身后人低声吼道:“这么大的事情,你现在才告诉我,到时候连累五皇子出事,我跟你们没完!”
“我也是才得的消息,堂姐你先别急。”
身后转出一人,竟是半月没有消息的万胜侯沈隽。
几人没头没尾地也不知说了什么,又立刻闭上嘴,一路闷头冲进了厢房,关门前还仔细地左右盘查一遍,确认无人靠近,方才安心地合上了门,让两个侍卫守在门口。
江淮烨心口突突地跳,只觉得自己约莫是撞上了什么惊天秘密。
能牵扯上沈国公如今身份最显赫的两位,甚而还有五皇子,只怕是一步踏错就要动摇国祚的大事……
想到此处,江淮烨离开的脚步一时间有些踌躇。
他看着那两个侍卫半晌,到底还是咬了咬牙,小心翼翼地穿过竹林,观察了一圈周围的形势,终于发现了一座高耸的假山,爬上去正好可以借着山形隐蔽行踪,又能听到屋子里的动静。
江淮烨当即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,手脚并用地爬上假山。
刚刚坐定,里头的声音便隐隐约约透了出来。
沈清妤的声音有些着急:“这消息到底哪来的?你跟我提前透个底,我也好只会泊简一声。”
沈隽似是有些无奈:“飞羽楼消息贩子卖给我的,但也只说有可能,并不确认真假,我只是提个醒,堂姐你不用这么着急。”
“我怎么能不急?”
沈清妤声音透着愠怒,又气又急:“你又不是不知道,下月圣上去泰山封禅,是由泊简亲自护送,这路上有一丝一毫的风险,那都是要命的差事!”
“不行,实在不行,我让泊简跟圣上劝谏劝谏,这封禅能不能换个日子?”
沈隽似是有些无奈,“我的好姐姐,这封禅又不是一拍脑子就做决定的,那是钦天监多少人费心掐算出来,让圣上过目,才挑选出来的。”
“况且自半年前就开始准备了,一应东西都安排好了,哪是说换日子就能换的?”
沈清妤似是也反应过来不对,声音有些急了:“那可如何是好?”
房间安静了半晌,一时无人说话。
外头的江淮烨却一时心下百转,泰山封禅这可是十年难遇的大事,若是能有机会参与此事,不说别的,能在圣上面前露个脸,都是何等荣耀?
“依我之见,先不说那消息不知真假,咱们只需挑选个靠谱又有能力的人才操办此事,再由京城驻营的军队里多挑些好手,人员充沛,我还不信真有人敢上来送死!”
沈清妤似是也觉得这法子不错,沉吟半晌,开口道:“这确实,主要还是这操办的官员。”
“若是此事办得好,不提能在圣上面前露脸,于政绩一道,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,能保他一路高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