刀疤脸冷不丁瞧见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形容昳丽,穿衣打扮低调华贵,只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必定是京中侯爵勋贵家的女子。
一时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,眼底也带上了些迟疑。
到底他们那买卖见不得人,若是遇到什么小门小户,吓唬回去也就得了,再不济添一条人命,后头也能摆平。
就怕摊上这种有点家世的,若是捅出什么篓子,倒是不好收场。
“这位夫人,想来您是京中贵人,不知外头险恶,但这乞丐是我家犯了事的家奴,我家主子让我抓她回去治罪,还望您不要叫小的为难!”
云苓被月牙搀着下了马车,走到郑叔身侧,看着那姑娘整个人缩成了一团,手指紧紧扒着郑叔的衣服,显是恐惧到了极致。
云苓转过脸,瞧着刀疤脸自见她下车之后,已然换了一副嘴脸,显然是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大约猜出了她的身份。
心里不由一咯噔,云苓往日花钱大手大脚,于自己打扮上却不爱穿金戴银的俗气。
日常穿戴多是玉器翡翠一类,穿得衣服也少见炝金丝,绣玉纹,多是清雅出尘,穿着舒适的款式。
瞧着不起眼,每一样却是价值连城,连普普通通一双锦鞋都是蜀锦的。
这些打扮落在寻常老百姓中决计分辨不出什么价值,至多以为云苓不过谁家的富贵千金罢了。
而眼前之人却能一眼从她的穿搭中猜出她是京中勋贵之家,想来,此人口中那个主子多半也是京中有头脸的人物。
有头脸的人物,追杀一个看起来受尽折辱的女子?
一个隐隐约约,极为恐怖的猜想,骤然涌上了云苓的心头。
“犯了何事?”
云苓伸手想抬起那姑娘的脸看看,那姑娘却显是惊吓至极,还未等云苓手伸到面前,就被她抬手打掉。
她手下没轻重,一记直接打得云苓手背浮现一片红痕。
月牙又急又气,上前猛地搡了那姑娘一把,抱着云苓的玉手心疼不已:“什么刁民?我家小姐好心照拂你,你怎么这般不知趣?”
那边刀疤脸赶忙开口附和道:“夫人有所不知,这刁奴恶毒得很,不光在家中偷盗钱财,竟然还妄图谋害主子,若不是发现及时,怕不是主子都要被她害了命去!”
“知晓夫人心地善良,约莫是看着她狼狈,动了恻隐之心,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,夫人可别当了东郭先生和狼啊!”
月牙也有些忍不住在云苓身边低声嘟囔,“小姐,这人瞧着疯疯癫癫的,万一回去发疯再伤了你怎么办,咱们还是别掺和了……”
云苓眼神一抬,月牙霎时噤了声。
“原是这般,那倒是少见的恶奴。”
刀疤脸眼底闪过自得,显是以为自己方才那番言论,加上云苓无端遭受了攻击,必定会心中后怕,要把那贱人交出来。
“那夫人……”
“怎么不交给官府呢?”
刀疤脸色陡然一僵,瞧见云苓笑眯眯地侧头吩咐月牙:“正好魏宅离得不远,你走一趟去通知一声魏捕头,我记得他刚办完一场大案子,这几日应当在家中休沐。”
对上云苓使的眼色,月牙虽不懂其意,却也明白其中利害,连忙躬身应道:“是,奴婢这就去!”
她说着便匆匆转身,要往魏宅走去,才踏出去一步,面前立刻被一个持刀的男人拦住。
男人握着刀柄,凶神恶煞地盯着月牙,那态度,显是月牙敢迈出一步,就要对她不客气。
“夫人不必这般费心!”
听到提起魏书意,刀疤的语气俨然没有之前那般恭敬,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威胁。
“这是我们的家事,我家主子只要求把这刁奴带回去,他自会处置,轮不到官府插手。”
刀疤眼底也带上了几分冷意,“我瞧夫人行色匆匆,想来是往家中赶的吧,何必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刁奴耽搁了路程?若是出了什么意外,耽误了回家之路……”
“说不好再也回去了,也未可知。”
话里话外尽是威胁之意,他身后那几个男人也俱是手握刀柄,横在身前,看向云苓的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杀意。
郑叔后退了一步,低声在云苓耳旁道:“小姐,都是练家子,不好对付。”
云苓眉头顿时皱了起来。
郑叔借着马头遮挡,悄无声息地把马鞭塞到云苓手边,有些焦急地叮嘱。
“待会我上去拖住这伙人,小姐你和月牙正好趁乱带着这姑娘策马离开,咱们的马都是江南带的汗血宝马,脚程快,他们追不上的。”
云苓压着嗓音,沉声问:“那你呢?”
郑叔脸色难看得很,听到这话还是强颜欢笑道,“我没事,我本就是行伍出身,对付不了这几个,脱身应当是没什么困难,小姐你放心……”
“一群对付不了,一个有问题吗?”云苓冷不丁开口。
郑叔被她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问得有些发懵,却还是实事求是地答复道:“那没问题,看架势应该都不是什么高手,一两个还是应付得了的。”
云苓点了点头,“我数到三,你带着这姑娘往身后跑,带着月牙直奔魏宅!”
眼见着云苓凝起长眉,郑叔骤然心头泛起一股不祥预感,下意识着急劝道:“小姐您别乱来!您金尊玉贵,还是按照我那个法子……”
“夫人,主子那边还等着我们回去办事呢,您还是早些做决断好,我们没工夫陪你在这耗着!”
云苓抓着车辕,慢慢不着痕迹地贴向身侧的汗血宝马:“一!”
郑叔背后汗都出来了,下意识声音发抖:“小姐,您别冲动……”
“二!”
云苓整个人已经贴在马车边缘,动作明显的刀疤脸也难以忽视,他陡然意识到不对,伸手朝着身后小弟一招,几个人立刻上前一步,随时冲上去拼命的架势。
“夫人,我劝你别耍什么把戏,此处小路平日根本无人来,即便出了什么事,那也是死无对证……”
“三!”
云苓跳上马车,长簪落手往马屁股上用力一扎!
“吁!”
马儿一声长嘶,剧烈的疼痛促使着它不顾一切地往前冲,被云苓死死拽住缰绳,掉转车头,竟是直直撞上了冲上来的刀疤脸一行。
郑叔半点不敢犹豫,“三”出声的一刻,抓着那姑娘就往月牙方向疾奔,正截住了身后要趁机对月牙动手的小弟!